戈登幾乎可以想象到他的孩子悠閑地準備入睡，也許正在看書——嘭！恐懼降臨了。

戈登打開卧室大燈，房間頓時亮堂了不少。

他走到床邊，視線定格在一個亮黃色外殼的手機上，那是芭芭拉的手機。

戈登手指劃過把電話挂掉。來電提醒是“父親”，8次未接來電。手機屏保是一家四口幸福的合照。

一家四口。

戈登垂目黯然。

他小心翼翼撚起芭芭拉的手機，像拾起價值百萬的珍寶。

手機下面躺着一張折疊整齊的、薄薄的、染血的紙條。

紙條裡夾着一縷紅頭發——美麗、明亮的、如火焰一般燃燒的紅發，屬于他的女兒。

是誰的血不言而喻。

戈登攥緊拳頭，神色森然。

留“小禮物”，予人希望再摧毀，小醜的标準手段。

他指腹輕輕翻開紙條，紙條上赫然寫着一條謎語：

“我是一條路。”

“水在下面流，車在上面駛。”

“我是什麼？”

這謎語很簡單，但戈登仍然眉頭緊蹙。

喜歡留謎語在犯罪現場的阿卡姆病友，通常情況下，隻有一個人。

是【謎語人】？

謎語人劫走了芭芭拉，并開槍打碎玻璃牆，混淆視聽？

答案來得未免有點簡單。

戈登一開始以為是【小醜】搞得鬼。

畢竟，【小醜】之前開過類似的地獄笑話，要讓他以後“一個人掃三個人的墓”。

但小醜對于這種重要人質，向來喜歡親力親為，最大程度享受受害者的恐懼，操控全局。

紙條留言風格也不是小醜常見的風格。并不是小醜不喜歡玩謎語，而是他喜歡徐徐圖之，一步一步操控受害者，先予生的希望，最後步向絕望的深淵。

拿這個留言舉例，如果小醜要留紙條，他應該先暗示芭芭拉還活着，但條件是需要戈登照着他的命令做，不然芭芭拉兇多吉少，附贈小禮物是“芭芭拉的小拇指”之類的。

直接在案發現場留謎語，考驗智商是謎語人的典型風格。

參照小醜之前對戈登一家的種種慘案，這次威脅的殘酷程度不同以往……

難道是【小醜】主導想法，【謎語人】負責執行？勉強說得過去……

謎語答案是“橋”。盡管哥譚作為一個海濱城市，她有不少橋。

但現在風頭最大的，名氣最盛的、最特殊的是“哥譚大橋”，無疑是蝙蝠俠所在的那座橋。

小醜或者是謎語人為什麼把芭芭拉帶到哥譚大橋？或者為什麼要求戈登去哥譚大橋？

托蝙蝠俠的情報，戈登比普通人多知道一層——哥譚大橋那裡有“瘋帽匠”的腦控裝置，靠近那裡容易被瘋帽匠操控，被引導自/殺。

戈登暫時不去哥譚大橋附近也是同理——盡管有蝙蝠俠的幫助，他不能百分百确定自己不會被腦控。

他身為GCPD的局長，如果被腦控，上帝知道會鬧出什麼大亂子，本來各自作戰、一盤散沙的GCPD會變得更混亂。

戈登心髒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攫住，如有實質般的鈍痛傳來。

他怔怔地凝視着芭芭拉的手機。

那張幸福的全家福。

這是小醜的用意嗎？讓他在芭芭拉的生命與公共利益裡二選一？讓蝙蝠俠在芭芭拉、戈登、普通哥譚市民裡面三選一？

凝視良久，戈登下定決心。

他拿出自己手機，準備打電話——

“因為我太軟弱……”

“所以我決心掙脫枷鎖……”

芭芭拉的手機響了。

一個陌生的、私人來電。

這對戈登來說不是好兆頭。

-

時間撥到30分鐘前。

在暫時處理好洋娃娃的問題後，艾伊洛思坐車趕到一個新地方。

她身上沒有一毛錢。

就算有，按【小醜】的人設，他會像哥譚模範三好市民一樣，老老實實付錢嗎？

艾伊洛思憑着小醜的扮相，與她的撲克牌武器，略施小計“請”了一位幫派分子，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這裡。

這裡是謎語人最有可能的藏身之處。

代價是她繞圈子提問，猜了足足100個謎語。

在再三思考後，艾伊洛思認為她目前的方向不對——她不應該浪費時間在暫時無意義的【突發任務】上。她不是不做【突發任務】了，而是抓住重心，優先集中精力對付【小醜】，達到以點破面、效率最大化的效果。

為什麼說新觸發的【突發任務】暫時無意義呢？

洋娃娃最後的、孤注一擲的、出于恐懼的“刺殺”已經證明了她不信任【小醜】。信任是很難短時間建立的，何況對象是小醜。

洋娃娃的舉動使她之前的證詞變得可疑起來。艾伊洛思雖然不認為一個最多八歲的小孩有強勁的演技能夠完全瞞過她。

但艾伊洛思從真話裡找假話需要時間——她現在最缺的是時間。

快的方法當然有，但艾伊洛思不會把這種殘忍手段對着一個小孩用。

這是原則問題。

再者，洋娃娃的存活讓她有點疑惑。

之前她以為答案是【她父母成功吸引了火力】、【洋娃娃忍耐力強、膽子大】、【家裡有未知通道的地下室】、【敵人粗心，滅口忽略了小孩】等等。

從遊戲本身來說，洋娃娃是開啟這條支線的關鍵NPC，所以她必須活着，不然【玩家】怎麼接任務呢？怎麼獲取任務關鍵信息呢？

但現在艾伊洛思的想法有所改觀。

《正義聯盟在行動》是一款真實性比較高的遊戲，甚至艾伊洛思認為尚未公測的遊戲版本，真實性與遊戲性沒有達到有益的平衡。

真實性過于高了。

在這個前提下，艾伊洛思能發現洋娃娃是漏網之魚，她的同陣營隊友為什麼發現不了？

有一種雖然沒證據，但也許能解釋的陰謀論——洋娃娃是魚餌。

隊友用來釣一些特定對象。

魚餌在沒發揮作用前，一定不會有事。但艾伊洛思如果傻傻地直接去調查，有可能直接進入圈套裡了。

因此直接做這個【突發任務】不是明智之選。

那麼問題又繞回來了，既然已知無法快速地從洋娃娃那裡取得突破口，這條支線暫時卡關，誰是最快的突破口？

答案是謎語人。

為什麼能确定是謎語人呢？線索來自于【謎語人的案發預兆】。

現實的謎語人不會那麼貼心，随随便便就告訴艾伊洛思落實重要線索。

但系統模拟的謎語人版魔鏡可以。

某種意義上來說，是謎語人自己坑了謎語人。

如果道具知道【小醜會綁走芭芭拉】，那意味着真正的謎語人也知道【小醜會綁走芭芭拉】。

其他的小醜是随意透露自己計劃的“好好先生”嗎？是管不住秘密的“大嘴巴先生”？

顯然問題出在謎語人自己身上。

答案不言而喻。

綠發惡魔一手轉着撲克牌，一手提槍，站在房間門前。

壓低聲音，歪頭笑道：

“叮咚！叮咚！（Knock,knock!）”

“猜猜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