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完全沒想到,李佩央的女兒竟然是周庚禮的,那豈不是她當年出國時候就...
事已成舟,胡教授隻能說,“往好的方面想,他既然是孩子的父親,那遙遙的病,他就合該盡心盡力,把她治好。”
“是,他說過。”原本,李佩央還擔心他會因為她的關系對孩子心存芥蒂,但這兩天她發現,血緣關系還是很強大。
周庚禮雖然恨她,但對遙遙很有耐心,很疼愛。
“也是...好事。”李教授拍拍她的手,語氣很“勉強”。
李佩央并不介意,她深知這夫妻倆都是耿直率真的人。這世上,像他們這般真誠還待她好的人很少。
三人又聊了一會兒,臨走前,李佩央想起來,“老師,您之前介紹給我的那位關師哥,過些天有空,我要請他吃個飯。您和師母也來參加。”
關師哥的老婆在造血幹細胞捐獻者資料庫管理中心工作,遙遙的事就是老師牽線,李佩央跟他聯系的。
“好,這不着急。”胡教授跟她說,“你先安排好孩子的事。你師哥那邊不急的。等遙遙病情穩定了,我還要請你回學校給他們做個報告呢。”
“好。”李佩央欣然應允,“那我就先回去了,遙遙快醒了。”
胡教授揮手告别:“去吧。常回來看看。”
***
離開學院,李佩央挑了一條從前常走的、她從寝室到大門的必經之路。
隆冬季節,路上的雪清理得還算幹淨,枯黃的葉子埋在雪裡,雪厚的地方還有學弟學妹們堆的可愛雪人。
李佩央拎着包,沿路走,凜冽的空氣令她感到舒适。她雖然是南方人,但在北方上學那些年,讓她愛上這種冷的味道。還有腳踩在雪地上吱嘎吱嘎的聲音,她也很喜歡聽。
完全沒變的路旁風景,她忽然想起,從前周庚禮的車就停在這條路的路邊,不離她的寝室太近,但也不用她走太遠。零下二十度的夜晚,他都會站在車邊等她。等她來到、上車,他再把她壓到副駕駛上,以暖手之名,掀開她的衣角,吻住她的嘴唇。
腦海裡想着這些有的沒的,李佩央乍一擡眼看見前面的黑色奔馳車,她還以為穿越了...
大概有預料車裡坐的是誰,李佩央走得不急不躁。等她站到車邊時,司機才姗姗打開後車門。
一位婦人緩緩下車,姿态雍容優雅,無可挑剔,站定後,看着她說,“好久不見,李小姐。”
禮貌疏離的笑容一點點爬上她的臉,李佩央微笑回答:“好久不見,周夫人。”
周夫人也微笑,笑容弧度似乎都和當年一樣,“是啊,七年了,很久了。得知你回國的消息,我就想來見見你。不知道有沒有給你造成打擾?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們找個暖和的地方,聊一聊,好嗎?”
多麼溫柔的語氣,多麼委婉的措辭,給予了她充分的平等和尊重。
李佩央不禁回想起,第一次,周庚禮的母親用如此和善的言語同她說話時,說的還是:李同學,我不看好你們的關系。請你離開他,好嗎?
“好。”她清晰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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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醫院,已經是傍晚了,李佩央出電梯就看見某人站在病房門前等她,目光冷得像是要把她原地凍住。
人走近,周庚禮低沉着聲音問:“你去哪了?徐助說你兩個小時前就離開學校了。”他的電話她也沒接。
頭頂的視線壓迫感很強,李佩央倒不害怕,她斟酌着要怎麼告訴他,“我剛剛——”
“我不想聽你說些無謂的理由。”周庚禮移開視線,往前走了兩步。
兩人背對背,擦肩而站。
他說:“遙遙早早就醒了,她一直在找你。李佩央,你如果是個負責任的母親,就不該在這種時候,離開她這麼久。”連個消息都沒有。
“...知道了。”久久,她說。
他們站得很近,她從外面帶進來的風雪的冷意,通過周圍幾要凝滞的空氣,傳感到他的身上。
現在京市的天氣什麼溫度,她在外面呆那麼久,是住挪威習慣了,不知道冷了嗎?到時候再發燒感冒.....傳染給孩子怎麼辦。他心想。
周庚禮喉結滾動兩下,開口道:“我還有事,現在就要走。你進去,看遙遙吧。”
他剛走出幾步,“周庚禮,你今晚還有時間嗎?”李佩央回身叫住他,有些事她不想放在心裡過夜,“晚一點也沒關系,我想和你說點事情。”
這是回國後,李佩央第一次叫他名字。
也是七年,他再一次聽見她叫他名字。
“什麼事?”他不自覺地語氣放緩,“現在就說。”
“很多。”李佩央握住門把手,“你先去忙吧。忙完聯系我。”她走進屋内。
病房門關上,随着門鎖的輕微聲響,男人的心緒瞬間回落。他沒回頭,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