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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兩人之間的交流幾乎降到了零。
李佩央沒感覺任何不習慣,他們關系就該是這樣的。隻要他對孩子好就夠了。
他們互相早就沒有任何期待了。
一日午後,周庚禮下飛機就趕到醫院。他出差了兩天。兩天裡,無時無刻不在挂念這裡。
但到底是挂念大人,還是孩子,他自己偶爾想想,都會恍惚。
打開門,屋内靜悄悄的,遙遙自己坐在床上,正在畫畫。
“噓。”小遙遙看見他,把食指放到唇邊,然後指了指床邊。
病床邊的沙發,李佩央靠着抱枕,在那裡睡着了,碎發遮住半張臉,
周庚禮了然微笑,給女兒回了個同樣的手勢“噓”,轉身時,動作輕得,門鎖都沒發出聲音。
他踮腳來到床邊,輕手輕腳地脫掉外套,倒了一杯水,坐到病床上,摸摸遙遙的臉。
遙遙露出牙齒,朝他燦爛一笑,乖巧地拿着畫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媽媽昨天工作了很晚。我們不要吵她。】
這還是周庚禮第一次見女兒寫字,有些新奇,六歲會這麼多字嗎?她教的?
他也拿了支筆,在下面寫,【她一直很忙嗎?】
小遙遙下意識地點點頭,又快速搖搖頭,小臉皺在一起,在糾結要怎麼回答他。
過了會兒,她握緊筆認真寫,【她一直很辛苦。因為我生病了。】
周庚禮放下筆,雙手抱住女兒,安慰地揉揉她的頭,在她發頂輕輕親了下。
【會好的。爸爸保證。】他寫。
遙遙笑眯眯地朝他伸出小拇指,保證就要拉鈎鈎。
這招他在她媽媽那裡見識過,周庚禮笑着把自己手指伸過去,兩人還熟練地摁了“印章”。
沙發上,李佩央撥了撥頭發,懵然中看見床上多了個熟悉的身影。她揉揉眼,坐起來,定睛看,“你來了?”不是說出差嗎?
“嗯。回來了。”周庚禮瞥見她眼下淡淡的青色,“你昨晚沒睡好?”
“差不多吧。”差不多沒睡。她習慣睡醒後先喝水。剛好杯子見底了,李佩央舉起又無奈放下。
“這裡有水。”
聽見他的話,李佩央失神幾秒,想想,還是走過去,端起杯子灌了一口。
小遙遙看看她,又看看周庚禮,捧着臉頰,若有所思,童言無忌道:“所以爸爸接的水,是留給媽媽,等她醒的嗎?”
被寶貝誤會了。李佩央張張嘴,剛要解釋,就聽見某人肯定的聲音說:“是”。
他說:“遙遙不知道嗎?媽媽每次睡醒都要先喝一杯水的。”
遙遙吃驚地張大嘴巴,擡頭看向李佩央,雙眼亮晶晶地問:“媽媽,是真的嗎?”
李佩央聽見自己尴尬的聲音:“...是。”
她竟然不知道!遙遙鼓着小臉,歪頭又問,“那爸爸是怎麼知道的?”
周庚禮正低着頭,在仔細疊他們倆“通話”的畫紙,聞言,若無其事地吐出四個字:“爸爸喂過。”
李佩央:“。。。”
小遙遙繼續好奇,“喂?爸爸是怎麼——”
“遙遙!”李佩央打斷她的話,轉移話題,“你...和爸爸呆在這裡,媽媽去問一下醫生,你下午還有沒有藥水要打。”
“好。我們會乖乖的。”
李佩央朝她笑了下,理了理頭發,快速走出門,此刻她的心情和頭發一樣亂糟糟的。
遙遙看着媽媽離開,小大人似地摸摸下巴,推斷:“我怎麼感覺媽媽在害羞?”
她就是在害羞。周庚禮心說,她慌亂得耳尖都紅透了。
“通話”畫紙被他放進口袋裡,周庚禮看見在這張畫紙下面,還有遙遙畫好的一幅畫。
“這畫的是什麼?”他問。
遙遙興奮地舉起畫,給他講解,“呐,這個是爸爸。”她指着其中一個黑色短發的小人。
“這個是我和媽媽。”三個人手牽手,是一家人。
“那他呢,他是誰?”周庚禮指着旁邊一個黃色頭發的小人問。
“他是Uncle Eirik。”遙遙把畫舉起來,給他看,“We are Family!”
空氣凝固半秒,周庚禮喉嚨梗了一下,“你......叫他什麼?”
“Uncle啊。”小遙遙一臉天真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