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移民,其實他們就是逃荒。一路上,大家都活得十分辛苦,都在拼了命的活,很多時候一塊幹硬的餅子,一個幹癟的桃都能救一條命。其實一直到現在,他們這些人還在為溫飽辛苦勞作,一年到頭都沒有休息時間。
親身經曆過這些,對于食物,林振文是發自内心的敬畏。
蹲下撿桃是他習慣使然,其實在他伸手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意識到自己錯了。
不過為時已晚。
驚馬瘋了一樣直奔林振文的方向而來,所經之處攤販行人避讓,桌椅闆凳攤車翻滾。它拉着的車已經被颠的七零八散。
整條街,因為一輛馬車變得混亂無比。
這些林振文不知道,他也無暇顧及。意識到自己的危險處境,他當機立斷,起身就往旁邊躲去,他的動作十分迅速,不帶半分絲毫猶豫。
幾乎下一刻,驚馬就從他身邊呼嘯而過,把他剛才坐着的桌椅闆凳帶的東倒西歪。
林振文拍拍自己的胸膛,壓下跳到嗓子眼兒的緊張。幸虧躲開了,他的小身闆可經不起這一撞。
“小家夥,你很不錯啊。”旁邊傳來一個溫潤的男聲。
林振文回頭,男子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頭戴儒冠,眉眼帶笑,舉手投足盡是風流随意。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人抱了起來,“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裡,我瞧着咱們有師徒緣分,要不你來給我當弟子?”
“???”
若非對方一看就是富家公子,周圍來來往往又全是人,林振文早就把他當成拐賣小孩的人販子,大喊“救命”啦。
林振文掙紮下地,沖男人俯了俯身,“感謝厚愛,我有先生的。”他這可不是說謊,雖然他家先生教學方法硬核,但對方剛教他學會十一個字,他怎麼也不能忘本啊?
聞言,男子隻是挑了挑眉。這時候有人過來尋他,他轉頭去和人說話。
林振文趁機趕緊逃開,沒跑出幾步,就撞進别人懷裡。
他下意識要掙紮,就聽見他哥說話,“别動。”
林振文一次見到折慈這個樣子,平日冷靜全都不在,表情驚慌,滿頭大汗,喘着粗氣把他攥在懷裡。意識到他哥這是被吓到了,林振文伸出胳膊拍拍他的背,“哥哥,我沒事,不怕,不怕哦。”
折慈閉眼平靜了一會,才“嗯”了一聲。
驚馬很快就被制服了,馬車的主人着人開始挨家賠償。街上凡是受到驚吓的人都能拿到十文錢的補償,另有損失的則雙倍賠付。
林振文拉着他哥興沖沖等着領賠償,他剛才被吓了一跳,還為此損失了半個桃子,拿這十文錢,他一點都不覺得心虛。
等待空當,林振文和折慈說剛才有個男人非要收他當弟子,他說的好玩,卻見他哥像是想到了不愉快的事情,緊蹙起眉頭。
“哥?”
“以後再有類似事情,不要理他,這樣的人腦子八成都不正常。”折慈明顯意有所指。
林振文有些好奇,但沒有深問。他大概也是這麼想的,現世師徒和後世老師學生關系不同,乃人倫重項,可是說是僅次于父子關系的存在。先生收弟子,都是經過多方面考量的,哪像那人隻是在路上遇到,就要收弟子,咋想咋不靠譜。
而此時,距離兄弟倆不遠處的馬車上,梅玖驚訝的看着自家主子,“爺,您說您遇到了誰?屬下這就派人去調查。”說着,就要招呼人過來。
梅雪臣擺手制止,“不用擔心,老和尚既然說我們有緣,恰當時間自會再見,逃不掉的。在那之前,先把今天的事情解決了吧。”
梅玖想到方才的事情,臉色有些難堪,“是,我把您送回府上就去辦。”
梅雪臣“嗯”了一聲。
馬車起步,漸漸走遠。
這邊,兄弟倆一共領到了二十文錢。緩和着受驚的心情,來到了和林青園約定的地方。
他們到的時候,林青園已經到了,正抓耳撓腮的四處張望,看到倆人過來忍不住訓斥,“不是叫你們在這裡等着,咋還跑遠了?不知道我看不着人着急?”
“三叔是從梅香樓方向過來的?”折慈突然開口,“剛才正街驚馬,人群擁堵,我們一時出不來,才耽擱了會兒。”
林青園臉上閃過心虛,“那,那咱們就走吧,我也是擔心你們,才這麼着急。”
林振文瞪着大眼睛表示疑惑,這梅香樓是什麼地方,酒樓?他三叔身上确實有淡淡酒味。
所以,這是背着他們去吃飯了?
林振文:“……”
回程,林振文被林青園背了一路。
沒辦法,不讓三叔背,他哥就要背。林振文本意就是不想累着折慈,咋可能叫他背。更何況,他知道他哥是為他着想,六歲孩子不能走太多路,累傷了是大事。
林青園背着走的結果就是,他們花費早上小半的時間便回了村。
進村時,林振文擡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用自己走路就能回家,真香!
隻是,進村還沒走幾步就被人告知,“青園,你咋還在這裡,你家裡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