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走出兩步,不防衣袖竟被一把拽住。
李沛柔還不信了,她都已經出門了,都尋到蕭芫與她道歉了,若還完不成母妃吩咐的,豈不是很沒面子。
……
“诶,陛下,那是不是蕭娘子?”
不遠處的假山那頭,重重春日新綠之後,言曹眼尖,看到了玉階亭旁的身影。
李晁頓住步子,側首一瞧,便透過叢叢細枝看到了蕭芫,她在往後退,旁邊似有什麼人拉扯攔着不讓她走。
“旁邊那人瞧着,似就是昨日的二公主……哎陛下!”
李晁已經大步向前走了。
宮侍行禮的聲音提醒了李沛柔,她松手看到皇兄,慌忙蹲身行禮。
隻有蕭芫,側身對着李晁,連餘光都沒向他掃去一眼,獨自理着衣裳,被捏皺的布料怎麼平也平不展,反複幾回,蕭芫捏着指節,放棄了。
李晁先看了蕭芫一眼,瞧她尚好,才沉了面色看向李沛柔,寒聲:“在宮中拉拉扯扯,你母妃便是這般教導你的?”
李沛柔懼得肩膀抖了一下,嚅嗫:“我……我就是想與蕭娘子道歉……”
李晁嗤了一聲,“道歉若都是這般,依朕看,這天下的歉也都不必道了。”
“堂堂公主犯于口舌本已是大忌,還不知悔改,強求他人,言曹。”
言曹忙應:“奴婢在。”
“使人将公主送回去,這些日子若無要事,就不必出來了,自己好好想想,究竟錯在何處,往後又該如何行事。”
李沛柔面色一下白了,不敢置信地看向李晁,可她不敢說什麼。
被押走前看向蕭芫,她亭亭立着,微低下頭,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讓她想到了昨日在太後面前,也是這般。
一下悟了,這個蕭芫,分明就是故意的!
以前有事總是和她明火執仗地争吵,字字兒都在明面上,就算鬧到長輩面前也是各打五十大闆,可現在竟然,竟然……
内常侍見她久久不動,輕聲提醒,“二公主。”
李沛柔咬牙。但再不甘,也隻能被押送着離開。
剛走兩步,心裡頭就已經開始忐忑。
好端端出來,這樣被押回去,母妃還不知道會怎麼收拾她呢。
都怪蕭芫,今日的場子,她以後一定要找回來!
蕭芫靜靜看着李沛柔被帶走,未發一言。
她想到了以前他教訓她時,也是這樣的架勢。區别隻在于不是被送回去,而是由他親自看着。
她會找各種各樣的由頭溜走,溜到姑母身邊。
偶爾實在不忿,連面子活都不會做,直接就跑去給姑母告狀。
可很多時候,她就算絞盡腦汁竭盡全力,也無濟于事。
再怎麼嚴苛過分,他都能用他天生頂好的辯才,說服姑母,将她從姑母那裡抓回去,等待她的,是幾倍于之前的懲罰。
讓自己之前的努力看上去像個笑話。
看着他的腳步到了面前,蕭芫沒忍住,輕聲問:
“陛下也要罰我嗎?”
可沒料到,開口一句,竟是哽咽。
蕭芫有些狼狽地咬住唇瓣。
重生一回,沒想到,與他道的第一句,竟是這般。
她分明不想如此的,她甯願自己與他吵,對他冷嘲熱諷,也不想讓心裡的情緒露出來。
分明,出門之前還信誓旦旦,不再以心待他。
隻是好像再堅固的殼子,都罩不住病榻之上日日夜夜的期盼與失望。
她總歸想親口問他一句,為什麼?
李晁皺着眉頭,“我在你心中,就這麼是非不分?”
口中這樣說着,手上卻誠實地遞上了一方手帕。
蕭芫垂眸,手帕上以金線繡着祥雲,還是她的針法。
蕭芫移開視線,不想再看。
随意蹲了下身,“我身子有些不适,想先去慈甯宮了。”
扶着漆陶的手,轉身離開。
言曹看了眼聖上。
聖上望着蕭娘子的背影,面上是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擔憂,很淺,也隻有他這種察言觀色多了的貼身宮侍才能捕捉到。
“陛下,禦書房還召了幾位大臣。”他輕聲提醒。
今日從慈甯宮出來的時辰,本就有些晚了。
再望不見蕭芫的背影,李晁才步出,向着相反的方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