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宮時的兩人有多開心,此刻心情就有多沉重。
太行街原來這麼短,街上還有不少人在談論今日谷府的盛況。
熱鬧過後的寂寥,足矣将人殺死。
谷纾向車夫問道:“還有多久到?”
“馬上了,前面不遠就是皇城。”
“走慢些,我今日略感不适。”
車夫依言,放慢了速度。
隻是再慢的車,也在行進,皇城終于會到。
谷纾下車,她沒有立刻進去,隻是站在武安門的門口,感受着宮外的一切,和遠處高高的香滿樓。
“宸妃娘子,宮門要下匙了。”守衛軍提醒她。
她總要進去,那就容許她走得慢一點,再慢一點。
她剛要踏入武安門,遠處便有一女子打馬而來,不停地高聲喊道:“宸妃娘子留步!!!”
她停住腳步,看向遠處的人影越來越近,這個人,她記得,是谷術閑身邊的舞姬——碧菡。
“碧菡娘子怎麼來了?”她心中疑惑,眼皮突突地跳,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碧菡直接滾下馬匹,跪在她的身邊:“宸妃娘子救命!谷家出事了!”
“什麼?!”
“今日來谷家喝喜酒的幾位世家公子和谷府十一舞姬全部中毒身亡,陸家公子陸子安和季家小公子季問庭也在其中!”碧菡脫口而言,不敢耽誤一刻:“如今各大家族聯合帶着人将谷府圍了起來,口口說要讓谷家所有人償命!”
谷纾不可置信,身子更是站不住要倒下去:“怎麼回事?!這才短短一個時辰不到,怎麼會發生這些事!”
“都是鬧洞房那些人,公子說是酒裡有問題。”
“有人是要徹底毀掉谷家!”谷纾握緊權,取出匕首,割斷馬繩,一躍而上:“甯兒姐姐,家中有難,我要回家。”
她話音剛落,就當着武安門前衆人的面,揚塵而去。
春倦和碧菡也不敢耽擱,急忙跟上去。
趙甯兒則是直奔長生殿。
原本喜氣洋洋的谷府内外烏泱泱地全是人,内裡血氣沖天,十幾具屍體被擺放在谷府的院中,哭鬧聲刺得人耳膜發脹,大紅的囍字全被撕下,全是喊着要谷家人償命。
喜事變喪事。
更有甚者,動起手來,場面混亂不堪。
谷纾大聲呵斥道:“住手!”
看見來人,谷術閑大驚:“小纾!你怎麼回來了!回皇宮去!”
她并未有退縮,直走上前:“我現在不回來難道要等你們受冤償命的時候再來嗎!”
谷家家主谷史道:“伯父能處理好,你先走!”
幾位谷家人紛紛勸她趕緊走。
旁邊還有幾家的人在鬧,叫她不準走,留下來償命。
她雙手緊握拳頭,再也忍不住怒道:“我是谷家人!我要留下!”
她的聲音很大,足矣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到。
谷史拍了拍她的肩:“好!這才是我谷家的兒女!有血氣!”
谷陵亦站出來:“季父就知道,當年沒看錯你!”
谷家的人聚在一起,最小的谷婉也站出來。
可死的都是世族中的嫡子,各大家族都鬧瘋了。
陸亥率先道:“宸妃!就算你得陛下寵愛,也不能任家中人行兇!老夫就這麼一個兒子,好好來為你們做賀,卻死在這裡!谷家人之心何其歹毒!此次必須以命償命!”
季鐘也是抱着季問庭的屍體痛哭不已,高聲道:“我兒啊!我兒命苦啊!谷家人必須償命!”
剩餘幾家紛紛附和,劍拔弩張,又動起手來。
谷纾再次大喊:“住手!都住手!”
這次沒人再聽她的話,場面亂成一鍋粥,谷家的府衛連連被殺。
血氣沖天。
她徹底失去理智,疾步走到陸亥身後,一把冰冷的匕首抵住了陸亥的脖子。
她再次說道:“住手!不然我殺了他!”
兔子急了都會咬人,何況是她,她從來不是兔子,從她母親死的那天開始,她就發誓,要做一匹狼。
陸亥也被她的勁吓到,額上冷汗連連,驚慌失措地下達命令:“都住手!住手!!!”
衆人這才堪堪停下。
季鐘再次指責道:“你谷家是要翻了南昭的天嗎!一介女子竟敢挾持朝廷命官!”
“谷家狼子野心!他日我必上報陛下!”
“谷家這是謀逆!謀逆!!!”
一樁樁的罪名再次被強加在她的身上,她沒有慌,此時顯得格外冷靜,單瞧了春倦一眼,春倦便明白過來她的意思。
春倦從谷纾的身上拿出太後的令牌,高舉在空中。
谷纾冷着聲音:“太後令牌在此,誰敢不敬!”
混亂的場面終于變得安靜,衆人不再說話,紛紛跪下,參拜太後。
她也終于有了和這些人好好相談的機會。
“南昭有南昭的律法,谷家有沒有毒害人,且有大理寺處理,上頭還有陛下、太後娘娘!諸位說我谷家有謀逆之心,那敢問諸位,私殺我谷府家丁何算!私要我谷家償命何算!諸位可有陛下聖旨!”
“我谷家的家丁都是有妻子有孩子的良家子,不是可以任由你們處置的奴仆!”
她說的有道理,可衆人不買賬,但太後的令牌在這裡,他們又不敢太過于冒進,隻能各自僵持于此。
谷纾的腦中不停地想着破局之法,她觀察着地上死者的死狀,妄想能看出些什麼。
可惜她不懂毒,隻能開口朝春倦道:“快去請大理寺卿!”
春倦會意,她剛要出門,就看見姬容帶着大理寺等人匆匆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