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這張照片為開端，葉冬憑長舒一口氣。

“總算是讓你的表情徹底放松下來了，我們乘勝追擊，到時候出片亮瞎内娛，稱霸世界！”

你不能單純用漂亮來形容陸思诩，要用葉冬憑的話來講，大概就是高級臉。

她的每一個角度都有種獨特的美，是那種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見的類型。

他叫了聲OK，讓陸思诩換好衣服等他導完數據再看看對比。

陸思诩刷微博時觀察了不少做模卡casting的工作室，葉冬憑的賬号開了三年，早期還夾雜着他的大學生活日常，後來漸漸轉了型，除了通知休工日期，地址變更以外，就隻發成片範例，對比了多家陸思诩才最後選了這裡。

“你看看，”葉冬憑把前後的照片全部選中标記，單獨拎出來對比，“最後拍的這幾張不錯吧。”

他一轉頭，正巧對上女孩低頭探身過來的側臉，纖長的扇睫，精緻的鼻尖……

葉冬憑非常專業地沒有亂看，不着痕迹地往後稍了些，給陸思诩騰了多一點位置好讓她看得更仔細些。

陸思诩青蔥似的手指虛指了幾個，側過臉來看他，眼睛彎彎：“就這幾個吧，謝謝啦。”

手機震動了兩下，仿佛一陣嗚咽，徹底歇菜了，黑色屏幕上出現了一隻巨大的空空如也的電池圖案。

“沒電了？”

“嗯……”

葉冬憑起身去翻數據線：“反正你還要等我修會兒片，不如順路在這兒充會兒電再走。”

陸思诩倒是想客氣，但是她今天除了手機什麼也沒帶出來，抱着一塊磚簡直寸步難行，隻好再三道謝，接過葉冬憑用一次性水杯泡的茶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起來。

從這裡回招待所還有些距離，陸思诩隻好放棄邊充電邊刷手機的習慣，耐心等手機抓住這短短的時間多充一會兒。

一時間雜亂的工作室裡隻有葉冬憑操作鍵鼠的聲音。

偶爾會問她幾句修圖偏好，再把字體調整好，身高體重三圍這些數據把陸思诩叫過去自己填。

“搞定！”葉冬憑舉起雙手歡呼，邀功似的加了她的微信把導出好的圖片傳給她。

“許願小姐明天試鏡？”葉冬憑低頭擺弄着器材。

這問題陸思诩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答：“應該是吧，不出意外的話。”

葉冬憑擡頭又是一臉燦爛的笑容：“能有什麼意外啊，我等着許願小姐火遍全球，到時候我就到處跟人吹噓我給你拍過模卡。”

兩人又是一陣恭維，陸思诩的手機電量也攀升到了30%，足夠回去了，她起身告别，按照微博私信裡兩人約定的價格微信轉賬過去。

葉冬憑擺擺手，也沒着急去确認，說送她出門，順便撈起她換下來的衣服扔進滾筒洗衣機裡。

兩人還沒走到門口，門先開了。

“我勒個豆，凍死人了。”

一堆行走的紙箱蹭進來，紙箱下伸出一條腿，把門帶上。

“哎，有客人？”紙箱後終于又伸出一顆腦袋，圓乎乎的，頂着一頭自來卷。

“嗯，”葉冬憑雲淡風輕地說道，“剛要送客呢。”

“啊，美女好美女好，你今天開張幾單啊。”

“還行，三單，今天歇了。”

“這就歇了？年輕人，你的鬥志呢？”自來卷嚷嚷。

見他堵着門聊開了，葉冬憑上前直接把人按住：“閃開吧你，擋人道了。”

轉頭對着陸思诩介紹道：“我朋友，偶爾來幫我搭把手。”

自來卷瞎哼哼：“你還認我這個朋友，我還以為我是被你拐來的黑奴。”

葉冬憑哪管他那麼多，直接把人撥開來紳士地将陸思诩送了出去。

門一關，葉冬憑的臉垮下來。

“東西堆角落，辛苦費轉你微信，我要補個覺。”

自來卷怪叫：“美女在的時候你倒精神得很，見色忘友。”

葉冬憑押下門把手的動作一頓，一記眼刀飛過來：“劉理，我勸你在橫店少發癫，小爺見色忘友？每天那麼多單來得及？”

劉理恍然大悟：“今天隻有三單的原因找到了。”

一個枕頭招呼到他臉上。

被冷空氣一沖，陸思诩隻覺得鼻翼一陣酸痛，把下半張臉埋在羽絨服裡，她一頭紮進三月的餘寒中。

手機又震了兩下，她這才反應過來好像沒電關機前就有消息進來，微信裡一堆未讀消息來不及細看，這會兒翻出來才發現徐天薇一個下午給她發了不少消息，還有幾個語音電話。

“诩诩，你在哪兒呢？”

“哪個工作室？”

“不安全啊，這種事情你怎麼不跟我商量？”

“你在哪兒呢，我特擔心，真的，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我怎麼跟你媽交代？”

陸思诩鼻頭和眼眶都凍得發紅，壓着打了個噴嚏，才掏出塞在口袋裡的右手出來打字。

“我剛手機沒電呢。”

徐天薇一個語音又打了過來，陸思诩按了接聽，右手又塞回口袋裡。

“我天，你要吓死我了。”

“我都多大的人了，這不沒事嗎？是劇組那邊有消息了？”陸思诩認了認路，感覺自己對這複雜的地形還是吃力，又從口袋裡把随身帶的有線耳機摸了出來塞進耳朵，低頭搜起導航。

“你那模卡拍完了？”徐天薇問得突兀，陸思诩一時都不知道如何接這句話，就聽見那邊又說，“你要是早問我你就不用花這冤枉錢了，哎，我跟你說吧，模卡這種靜态照片模特才需要啊，要是演員的話你得拍視頻的。”

陸思诩一怔，這樣嗎？她的功課沒做到這裡，看來還真是吃虧了。

“這樣吧，這種casting我們學校也有挺多接不到戲的同學拍的，我找他們問問，給你介紹個工作室。”

陸思诩道了别，有些沉默地挂斷電話，感覺這個周六過得瞎忙活，重重地歎了口氣，打算回招待所去先洗洗睡了。

招待所門口，老闆娘在換燈泡，見有人靠近，随意瞥了一眼，然後定定看着她：

“哎，206的大妹子，你可回來了。”

陸思诩腳步一頓，她的确住206号。

老闆娘哼哧哼哧爬下來：“鑰匙你也沒給我還來，你的東西還堆在房間裡，我又不敢給你扔咯。”

“我……理論上還有一晚上才對。”

陸思诩仔細想來，昨夜來得太晚，确實沒有注意過房間是開的一晚還是兩晚。

“大妹子你隻訂了一天房間啊。今天有人要入住，我打開你那間一看，行李還原處放着呢，嗷喲我都不敢動你的。”

陸思诩漠然地聽老闆娘絮叨許久，才開口：“對不起，我續今天一晚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