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話宮女的話引殿中幾人擡首,目光不約而同放在同一個地方。
感受到幾人視線,素清瑤擡眸抿唇一笑,剛想開口問問傳話宮女皇後為何來請她去中宮,舒妃先說道:“蘭心,你陪素姑娘去一趟吧,早去早回。”
蘭心唇瓣微微翕動,對上舒妃帶了輕微笑意的含情眸,她略福身行了禮,輕聲道:“是……”
舒妃輕輕颔首,她溫和笑道:“素姑娘,替我向皇後娘娘請安問聲好。”
溫潤的善意如同春風拂面,素清瑤面上帶笑行禮。
出了殿外,一直存在感弱的雲舒停下腳步,他略微低下頭,悶悶不樂道:“姐姐,我想起還有塊空地沒掃,失陪了。”
素清瑤關心的話還未問出口,雲舒快步離開,留給她一個郁悶的背影。
“怎麼又不開心了……”
目送那道背影消失在回廊裡,素清瑤不解的撓了撓臉頰。
蘭心跟着停下腳步,在旁提醒了一句,“素姑娘,我們快走吧。”
殿外一道尖酸刻薄的女聲傳來,“就是啊,還不快走,愣着做什麼,你是什麼人,還想讓皇後娘娘等你?”
素清瑤隻好先放下擔心雲舒的事,臉上重拾笑容走出殿外。
一路去往中宮,走在前頭的三等宮女香瀾受不了素清瑤的言語騷擾,不耐煩告訴素清瑤她的名字。
素清瑤點點頭,又是問香瀾,“蓮心姑姑是你姐姐吧?”
香瀾杏眼劃過抹訝異,她怔怔問道:“你怎麼知道?”
好半天素清瑤沒了聲,香瀾轉頭想偷偷看眼身後的人,卻不想自己偷摸的小動作正好被素清瑤撞見。
素清瑤朝她眨眨眼,“猜的。”
香瀾心虛的收回目光,耳尖冒出圈淡粉。
蘭心搖頭失笑,伸指戳了戳素清瑤臉頰,“你呀,别調皮。”
又是來到中宮殿外,素清瑤端正自己的舉止,随香瀾進殿前,蓮心行色匆匆的前來,拉着香瀾進殿,并朝她們道:“兩位稍等,皇後娘娘午憩,還未醒來。”
蓮心歉意的笑了笑,帶着香瀾轉身走到正殿前一側無人的小池塘前。
張望荷香充盈的四周,香瀾疑惑道:“姐姐剛才的話……皇後娘娘不是頭風發作,太醫正在診治嗎?”
“你也知道皇後娘娘今日犯了頭疾?皇後娘娘才是我們的主子,你向着二皇子奉命帶人來,可知會有什麼後果?”
看着香瀾六神無主的模樣,蓮心拍了下她的大腦門,歎出口氣。
“還好陛下的人喚二皇子去禦前,不然…有你一頓闆子吃的。你說說,這下該拿外面的人怎麼辦吧?”
香瀾眼冒淚花吃痛輕叫了聲,揉了揉泛紅的腦門,她抱住蓮心胳膊晃了晃,撒嬌道:“姐姐,這回你也幫幫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隻聽姐姐的話。”
殿門口等了半響的素清瑤無聊到數起腳下地磚。
站到腳發麻時,蓮心的聲音宛如天籁般降臨。
“讓兩位久等了,進來吧。”
素清瑤與蘭心并肩入了殿中,走了一小段路,路過的幾個小宮女向蓮心問好,幾人繞開右側的花壇,離正殿的方向偏離了。
疑慮的停頓腳步,素清瑤問:“蓮心姑姑,我們這是去哪?”
“啊…不巧,皇後娘娘頭疾發作,見不了客。特地吩咐奴婢等領姑娘去偏殿,讓奴婢問問素姑娘近來可好,另外皇後娘娘還送了件物什給姑娘。”
蓮心耐心的解釋,幾人說話的功夫,來到了偏殿前。
素清瑤心中起了疑,總覺得蓮心與香瀾有些奇怪。
看到兩人做了個請的手勢,素清瑤和蘭心對視一眼,她暫壓心裡的疑惑,便共同進到偏殿。
素清瑤略是不自在的做到椅子上,在旁的香瀾熟練沏茶倒水,蓮心則是問起她近況如何,說的都是最為尋常的話。
說了一會話,蓮心半斂眼簾,一抹細微的眼神情緒沉入眼底,她翻開袖筒捧出個布包。
一角絹布掀起,幾樣有着細閃的花苞發飾捧到素清瑤面前,蓮心沒了那日嘲諷的樣子,一臉平常的道:“這些發飾是皇後娘娘精心挑選,素姑娘快收下吧。”
素清瑤遲疑的凝睇藕粉色發飾,默默在心裡嘟哝:之前還陰陽怪氣說我,現在怎麼沒了那态度,什麼情況啊?
遲遲不見素清瑤出聲說話也沒有接下,香瀾擱下茶具,帶水汽的雙手草草往自己衣裳上擦拭,臉上挂起笑容湊到蘭心身邊。
“蘭心姐,你瞧這發飾多襯素姑娘……”
歪下的頭正對素清瑤視線,一側梳得柔順的發鬓上簪着支小小一朵芙蓉花簪。
再看那些漂亮的小發飾,竟與香瀾頭上簪的差不多。
素清瑤心聲道:拿自己的東西拉攏我呢這是?不對啊…我能有什麼好拉攏的?
在兩姐妹的遊說下,素清瑤一知道真的隻是送給她,對她百利無害,手一伸馬上拿到自己懷裡。
送到手邊的便宜,不要白不要。
兩姐妹嘴角抽了抽,都讪讪一笑,立刻送素清瑤和蘭心出了殿門外。
兩扇大殿門合上,隔絕了素清瑤疑惑的視線,她暗暗道:“怎麼那麼像趕我走。”
有好東西在懷,素清瑤樂得其所,方才一些想法抛諸腦後,美滋滋的跟蘭心回扶華殿。
此時的宸乾宮内。
一記清脆響亮的巴掌倏忽回響殿中。
“父皇!父……”
朱語衡不可置信的捂住通紅的側臉,搖搖欲墜半退幾步,身後随侍的兩名小太監急忙扶住他,這才使他沒有倒下。
幾人面前紗簾被風輕輕拂動,紗簾後立着道模糊不清的人影。
意識到那是天子的雷霆之怒,朱語衡臉色一瞬間發白,雙膝跪地顫抖聲音道:“兒、兒臣不知犯了何錯,還請父皇明示。”
“你當真不知?我看你是忘了什麼是體統,什麼是規矩,身為皇子你令朕失望。”
簾後的人搖搖頭。
“兒臣…兒臣……”
脊背冒出的冷汗浸濕朱語衡後背衣布,他哆嗦嗦嗦匍匐地闆,忽然腦中閃過個畫面,他想起什麼,腦袋重重磕到地闆。
“是那兩個宮婢無禮,兒臣時刻牢記太上皇定下的規制,清楚宮女不可打罵,兒臣隻是言語教…對,對教導!”
朱語衡盡量放低姿态。
“既然如此,去殿外罰跪兩個時辰反省。”
喜怒難辨的語氣令朱語衡惴惴不安,他幹咽口中涎水,心中一半是為自己不平,一半是面對動怒天子的懼怕。
頭冒冷汗沉默一會,朱語衡不言的退出殿外。
午時剛剛過去,烈日仍在空中。
朱語衡頭頂烈日,在小台階下跪下,身邊的幾個太監神色焦慮,恨不得替自家主子受罰。
誰想,主子跪了半個時辰,得出個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