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不睡覺,必定在作妖。熬鷹日日有,今晚特别多。
片刻之後,柳懷英和楚辭坐在桌案邊,而他們二人面前則站着三個灰頭土臉的人。
牧雲一身幹淨的白袍沾灰帶塵,姜玉引一頭利落的冠發歪斜散亂。
稍微體面一點的是商長冥,其衣冠尚算整齊,然而他的臉色卻是三人中最精彩,一會兒通紅一會兒慘白。
至于楚辭,審人應是件有趣的事情,但她現在完全沒有幸災樂禍的雅緻。她雖坐着但還不如站着,她扶着桌沿,正打算站起來,卻又被身旁的人要求坐下。
柳懷英看着她的眼睛,隻溫聲道:“不會審你,坐着就好。”
“诶诶,好勒”楚辭隻得悻悻點頭。
“多謝關照,多謝關照。”然後規規矩矩落座。
而柳懷英的目光淡然地掃過衆人,卻問道:“三位可想明白,誰是最先來的?”
這問題好機鋒!方才這三個人幾乎是同時被柳懷英發現的,可他掃一眼這幾人的神色,便能看出他們不是同一撥來訪的。
三人面面相觑,畢竟他們也很震驚,這大晚上的,楚辭房間裡竟然能這麼熱鬧。
商長冥局促地看了看旁邊二人,還是猶猶豫豫地站了出來:“應當是我。”
“商少主?”柳懷英說着站了起來,“商少主為何要藏身于衣櫃之中?”
他身量比商長冥還要高出半個頭,就算毫無愠色,也讓人覺得不怒自威。
眼見着柳懷英已經站定在面前,商長冥隻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楚辭。
造孽啊,楚辭心想,隻得連忙站起來,擋在在二人之間。
楚辭朗聲道:“是我的問題!”
柳懷英将目光投向她,眼帶疑惑。
可她現在顧不了這麼多,她扭過頭去給商長冥使眼色。
她的意思是:幹脆直接挑明他們二人本就認識,想來柳懷英也不會多說什麼。
可很明顯,某人會錯了意。
商長冥看看楚辭,被我吓得慘白的臉上又飄出了一團團詭異的紅雲。
楚辭眉頭一皺,直覺不妙。
随後,迎着衆人複雜的目光,他大聲道:
“因為我傾慕楚姑娘!”
楚辭:?
“因為我對楚姑娘一見鐘情,傾心不已,輾轉反側,夜不能寐,特來拜訪,以慰情思,實屬冒犯,還望海涵!”
楚辭:...你、丫、的、在、說、什、麼!!!
“楚...楚姑娘,我..”商長冥赧紅着臉看着楚辭,“是我今夜失禮,我…”
不行!不能再讓他這麼說下去!再說下去,她再跳一遍倒懸河也洗不清了。
楚辭一手拽着商長冥的衣袖,一手便要上去捂他的嘴。
卻沒想到身側的人動作比她還快。
柳懷英不知用了什麼巧勁,請請一擡胳膊,便拂開了楚辭的手,他再向前邁一步,本來是楚辭夾在他們二人之間,現在變成了柳懷英擋在了她和商長冥之間。
而且是擋得嚴嚴實實,楚辭想救場,但目之所見,全被柳懷英的一身白袍和那及腰的長發所占據。
“呃…”楚辭想要說些什麼,但已經聽見面前的人開口了。
“商少主,今夜多有得罪。”
她看不清柳懷英的神色,但是莫名覺得,這般恭謹有禮的話聽起來卻冷飕飕的。
柳懷英道:“夜已深,商少主請早些回房休息吧。”
诶?這就讓人走了?
楚辭不明所以,剛剛她分明感覺到了二人之間的一絲危機,現在便直接讓人走了?
不過這是在商府,柳懷英也确實沒有發難的立場。
柳懷英說完,便直接側過身,楚辭幾乎貼在他背後,也隻得立刻連退幾步。
她從柳懷英身後探出頭,朝商長冥打了個手勢,示意他趕快離開是非之地。
這次商長冥總算沒有曲解他的意思,他挂着滿面的紅霞,一步三回頭,嬌羞地連瞥了楚辭好幾眼,落荒而逃。
總算送走一位,楚辭舒了口氣。
這時,柳懷英又問道“那麼,你們當中誰是最後來的?”
“我!是我!”姜玉引眼看着商長冥直接被放走了,連忙回應,滿懷期待道,“懷英師兄,我是最後來的,我可以走了嗎?”
柳懷英隻是不緊不慢地回到桌邊,道:“原來是師妹,師妹若是來此,為何要藏身于床榻之中?”
見柳懷英撩袍落座,楚辭也不便再站着,隻得回到原位坐下。
姜玉引踯躅片刻,正想着如何蒙混過關,柳懷英又問道:“師妹,是在躲誰呢?”
诶,不對,怎麼突然跳到這個問題上了?
而柳懷英随即又進一步發問:“師妹,是在躲我嗎?”
“我,我...”姜玉引心中大駭,她當然要躲着柳懷英啦!因為她心虛啊,她剛把那點子風流韻事講出來,人家本尊就上門來了,她怎麼敢直面啊?
柳懷英的目光直直掃過來,明明他臉上波瀾不驚,風雲未改,但就是讓人不寒而栗,姜玉引被“瞪”得受不了,嘴唇嗫嚅着:“師兄…我…”
“這也是我的問題!”楚辭又一次高聲開口。
她也不知為什麼要插嘴,但她堅信若是姜玉引要是把之前說的話,尤其是“商大小姐傾慕柳懷英”那一環全抖落出來,今晚的場面定然會更加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