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晤遴在位時暴戾無章,草菅人命,莫說宮裡的妃子皇子,便是連大臣勳貴都有許多難以幸免。
是以齊瑾承登基後,這宮城裡的主子并不多,齊昭顔是如今齊瑾承和葉茗钰唯一的孩子,自然是捧在掌心裡的公主,寵愛得很。
褚骁從宮殿外進來,被齊昭顔拉着站在最前邊。
小姑娘古靈精怪地朝他努了努嘴,“褚叔叔你站好,你可是最重要的人。”
褚骁眉目微斂,低聲問,“公主想如何玩?”
“我嗅一嗅你香囊的味道,再蒙着眼憑香味将你從人群中找出來。”
小公主清脆稚嫩的童聲響起,一旁的嬷嬷已經拿來布條,遞到她手邊。
這遊戲玩法并不過分,既是宮宴,也以開懷為主,底下幾個德高望重的老臣亦樂呵呵地任由小公主折騰。
齊瑾承笑着道,“顔顔若是能找出,那父皇便答應你一個請求,如何?”
往日裡齊昭顔除了要黏着葉茗钰他不太樂意之外,其餘時候齊瑾承幾乎都是有求必應。
如今這麼說,也隻是為了讓這個遊戲看起來更加有趣一些。
齊昭顔揚着圓圓的小臉蛋,重重點頭,“父皇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她轉頭看向葉茗钰,“還有母後,母後也一起。”
葉茗钰好笑地睨她一眼,“行,答應你。”
“多謝母後!”
小公主話音一落,便往褚骁身邊湊了湊,在他藏着香囊的袖口位置猛嗅了好一會兒,接着讓一旁的嬷嬷用布條将自己的眼睛蒙上。
褚骁默不作聲地退至她身後。
大殿之中,絲竹聲輕緩。
而站起身的衆人在無聲之中打亂了些許順序,齊昭顔在嬷嬷的指引下一個又一個嗅過來。
有大臣笑着打趣,“公主殿下可嗅出些什麼?”
齊昭顔賣關子,“天機不可洩露。”
“哈哈哈哈哈。”
衆人皆笑,齊昭顔繼續。
沈攸低垂着眉眼,站在沈耀身後,聽着前排小公主說話的童稚聲,有些慶幸适才沒有直接拿回香囊。
然而,随着齊昭顔的腳步臨近,她心頭陡然生出些不确定。
桂花龍井香是她慣常用的香,不僅僅隻是香囊,就連聞桂院正屋裡頭也是用的這種香,衣服的熏香也是桂花龍井香。
她下意識擡手,想要嗅一嗅自己的袖口,然而剛有動作,視線之中便闖入一道孩童的身影。
齊昭顔已經來到她面前,她不好再有動作,隻能就這麼僵着,任由小公主湊過來,在她衣袖處嗅了嗅。
四五歲的小姑娘,粉雕玉琢,眼睛被蒙住,鼻子十分用力地聳動,随即像是感受到什麼,露齒笑得極開心。
沈攸的心一下子軟了下來,連帶着适才的緊張也消散些許。
然而齊昭顔在她面前待得過于久了,久到前邊許多人好奇往後張望。
衆人目光皆落在她身上。
沈攸抿緊了唇不敢出聲,生怕齊昭顔真就從她這兒聞到和褚骁身上相同的味道,将她錯認成褚骁。
“顔顔,”龍座之上,齊瑾承故意出聲,“可找到鎮國公了?”
齊昭顔鼻尖動了動,這才轉向聲音的來源處,脆聲道,“禀父皇,尚未找到。”
沈攸心裡松了一口氣,齊昭顔已經在嬷嬷的攙扶下挪動步子,往下一人而去。
直至轉完一圈,齊昭顔都沒在人群之中憑着香味找到褚骁。
而男人确實也并不在衆人之間。
從适才齊昭顔蒙上眼後。他便一直站在大殿的廊柱旁,遠離着。
眼下齊昭顔被嬷嬷扶着,回到齊瑾承和葉茗钰面前。
葉茗钰笑着道,“顔顔願賭可要服輸。”
齊昭顔眼睛上的布條仍未摘下,不服輸地嘟了嘟唇,“母後,遊戲還沒結束呢。”
她聲音稚嫩輕軟,卻又帶着幾分勢在必得。
齊瑾承握住葉茗钰的手,話卻是對自己女兒說的,“那顔顔還要繼續?”
“當然!”小姑娘揚了揚腦袋,“這宮殿這麼大,定然還有我沒找到的地方。”
聞言齊瑾承和葉茗钰笑開。
齊昭顔說得不無道理,衆人便又耐心看着她摸索。
果然,下一瞬她便朝着褚骁所在的那個位置而去。
嬷嬷小心提醒,“小殿下,再往前便是廊柱了。”
齊昭顔頓了頓,停在廊柱面前,與褚骁隔着約莫四五步的距離,面朝褚骁所在的方向,朗聲道,“褚叔叔,我找到你了!”
話音一落,遠在人群之中的沈攸心中終是松了口氣。
這遊戲,想來考驗的并非是昭顔小公主,而是她吧?
天知道适才小公主在她面前停留時,她有多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