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下過雨,凜冽幹爽的獨特氣息卻直接取代了雨水、潮濕以及泥土的味道,還是那樣好聞。
繁茂的法桐樹下、潮濕悶熱的首都星。
盛瀾仿佛撞入一片冰雪。
郁長官還穿着帶有銀色翅膀圖案的軍裝,隻不過是換成了常服,但線條清晰明朗的制式服裝仍舊将他襯得威嚴無比,更何況他本身就個高又腿長。
淺銀色的短發下,五官深刻鋒利,面容俊美無俦。盛瀾直接看愣了。
以至于他幾個恍惚後才反應過來:
“真的是你!”
驚訝和驚喜充斥在男生的表情裡,但這些又随着扶住他的人迅速收回雙手而消散。
路燈将男人高大的身影投成一片深重陰影,鋪天蓋地籠罩着盛瀾。
盛瀾看不清對方的表情。
他心裡又開始打怵,私自咬了對方的事實始終困擾着他,盛瀾私以為郁長官是來懲罰自己的。
于是被扶着站住身體後,盛瀾十分幹脆:“噫嗚嗚噫我不是故意咬你的我也不知道我怎麼回事大佬你就原諒我一次好不好噫嗚嗚噫我知道我錯了!!”
一口氣把憋住的話全說完不說,他還下意識抓住對方的手臂。
如果不是覺得那樣子很冒犯,他還想直接抱住大佬的褲管。
郁長官眼皮下耷,黑暗裡,黯紅色的瞳仁看不出是什麼情緒,但比盛瀾想象中的要平靜許多。
郁誠晏說:“知道錯了?”
聲線仍舊凜冽又充滿質感,仔細聽,他嗓音裡還帶着一息稀薄的笑意。
可惜盛瀾太自責了,根本不敢多去回味這個聲音。
“嗚嗚嗚知道的!”
盛瀾小倉鼠式抹臉:“這幾天我已經做了深刻的反思!”
“是麼?”
郁誠晏深沉無波的眼底漾起一絲興趣,首都星帶給他的黑霧籠罩般的惡劣心情,竟就這樣驟然放了晴。
他同樣站定,緩緩注視青年,饒有興緻地問:“都反思些什麼了?”
“……”
盛瀾像死機了一樣,直接頓住。
反思什麼了……關鍵他之前也不知道信息素究竟是幹啥的啊!想預防真的很難,所以是該反思自己穿越前不該那麼保守和無知?……
唔好吧,其實他還真沒反思,就是随口一說。
但郁長官竟然這麼犀利,一下子就聽出來了自己的虛情假意了!
在對方審視的視線中,盛瀾實在不敢承認。
黑發青年下意識咬緊唇瓣:“反思……我該更拼命忍住的,下次我咬死自己也不會咬您!”
郁誠晏:“……”
那是忍住的問題麼?
郁長官的氣息愈加凜冽。
但兩人垂直站定後,路燈重新落入男生的眼,于是男生略微仰頭看他的時候,黑珍珠一般烏漆明亮的眼眸也正對着他,清澈地晃動。
郁誠晏又沒由來一怔。
他忽然意識到男生真的很自責。
這并非是他此次前來的目的。
他并沒有責怪過男生,畢竟對方不受家裡寵愛,沒有空間收納器又流落廢星,身上沒有抑制劑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且如果自己不想被咬,就一定不會被人冒犯到。
……
雖然至今也不清楚男生為何會咬自己,而且還不是為了獲得威懾,驟然被“襲擊”的那一刻的确很突然。
但之後的情況,也不能全部都怪到男生頭上。
再說自己又不會被标記。
對于在戰場上被熱武器洞穿過半側身體、被蟲族幾乎咬斷一條手臂的郁誠晏來說,即使此生第一次被人冒犯地咬了腺體,也依然是件不值一提的事情。
但他覺得,自己仍有必要前來解決一下此次事件,同男生說個清楚。
畢竟,如果那天的Omega不是自己呢?
那麼不管因為何種不可抗力,男生所做的事,就叫臨時标記。而且就會有一個Omega真的受到了傷害。
“那天我也有責任。”郁誠晏率先說。
“不不不。”盛瀾的頭直接搖成小撥浪鼓,“再怎麼說也不可能怪到您的頭上!”
郁誠晏繼續将話說完:“一個Alpha,在未征得Omega同意的情況下啃噬其腺體,即使身處易感期也仍是違法行為,你知道這一點就好。”
男生從善如流地點頭,眼角的小淚痣都跟着晃出了虛影!
“嗯嗯嗯,我知道了的……”
盛瀾聲音十分誠懇,這種誠懇在他看見郁長官衣領下面竟然貼着一張很大的膠布時,直接哆嗦起來,變成了顫音!
!
自己那天咬那麼狠?!都把大佬脖子咬壞了!?
那更是罪大惡極了啊!!!
盛瀾的腦中直接映出小倉鼠灘成鼠餅的表情包,他沒辦法了,幹脆閉上眼睛,把自己往大佬的方向一湊。
“不是,郁長官,您還是懲處我吧。”
他穿着一件素色長袖戶外衣,裡面隻搭了一件簡單的T恤。
如今長頸舒展,直接露出一大片潔白的肌膚,以及下方明顯凸出的淨白鎖骨。
郁誠晏:?
冷昳秾麗的眉眼下耷,郁誠晏沒有絲毫動作。
盛瀾被對方身上凜冽的氣息凍得直打哆嗦,不知道該怎麼贖罪,他能想到方法就唯有——
讓對方打回來。或者怎麼懲罰都可以。
換位思考,如果自己真的被陌生人啃了,而那個人又是因為某些未知因素和不可抗力……那就好像隻有打對方一頓了。
盛瀾剛才并沒有注意到郁誠晏口中刻意強調的Omega,當他21世紀的觀念與未來文明相結合之後,他已經堅定認為咬人脖子就是不對的事,無論是誰,都不能咬!于是他的道歉很誠懇。
所以打吧打吧,多疼都行。
他不想含糊,為了方便對方下手,姿勢還擺得很到位。
啊,想起郁長官見過自己在荒星上摸爬滾打的髒污,為了避免惹人不适,他又悄悄睜開一雙眼睛,烏凄凄半阖的眼瞳泛着水光,低聲特别強調:
“我洗幹淨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