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霧亦如電。
如是而已。
(3)
山鬼又來了。
今日黃昏雨後,梧桐落葉飄了一地。
謝景行今日的修煉結束後,拉起卷簾,卻見屋外的的暮色中站着一個身影,披着凄寒的雨,冷冷清清。
“師娘?”
“喊我别崖。”
“别崖。”謝景行看着他濕漉漉的眼睛,心中微歎,牽着他的手,帶着他走進這獨立的小院落。
微茫山上清淨,白相卿常年閉關,不問世事。謝景行除卻每日的修煉,教導儒門僅剩的幾名小弟子外,就是賦閑無事。
因為是聖人弟子,他所居之處不在學子監,而是獨立辟出的小院落,在梅林“苦寒來”附近,可以享受山間的晚風。
師娘獨身來訪,謝景行并未多問什麼,隻是在他走進門時,謝景行看似不經意地放下了卷簾,留下了謝客的标識。
見不得人。也就見不得人吧。
謝景行歎着氣,去取爐上煮好的茶,倒入杯中,給師娘暖身。
殷無極沒說什麼,卻在背身的時候,隐隐約約地笑了,很快又斂容。
“别崖莫要任性。”謝景行不知道,自己這自然而然說出的言語,是如他所願模仿師尊的口吻,還是别的什麼。“這樣大的雨,還在外面閑逛,冷不冷?”
他貌美動人的師娘,乖乖被他牽到坐榻上,擦拭濕潤的發尾。殷無極搖搖頭,聲音低緩:“不冷,隻是看看花。”
“花呢?”謝景行的脾氣極好,溫柔地幫他梳頭。玉梳梳到師娘的發尾時,順滑又柔軟,像是絲緞。
“風雨太大,墜下枝頭,零落成泥了。”
師娘小心翼翼地展開袖子,他兜住了一捧粉白色的花瓣,怅然若失,“隻接住了這些,泡了雨水,已經不好看了。”
謝景行半晌失笑,道:“不然,我去幫師娘變成一枝完整的花?”
殷無極看着他,眨了眨眼,道:“真的可以嗎?”
謝景行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麼多奇怪的術法,但他就是會。此時,在失落的師娘面前施展,能夠哄他展露笑顔,就比什麼都值得。
“當然可以。”白袍的儒門君子攏起他袖中的花,隻是随意撥動時序,就讓他袖中殘破的花瓣時間逆轉,回到還未零落的時間。
不多時,一枝嬌豔的桃花就出現在謝景行手中,他俯身,用桃枝代替不翼而飛的發簪,簪在了師娘如墨的長發間。
師娘碰了碰鬓邊的桃花,微微笑道:“倒轉時序……聖人身後,能有你這樣的天才弟子,倒是個福氣。”
謝景行一頓,長身玉立,身姿如仙。他似乎意識到暴露了什麼,沒有說話。
說罷,殷無極又用那種迷蒙如煙雨的眼神看着他,笑吟吟道:“小景行,我真喜歡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