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婷懸空坐在中心點，身上纏着淡藍色線。紀松钰說他好不容易算出來教學樓場地面積，做對角線，方鶴翎懶得理他。

“徐婷，能不能告訴我們，是誰要求你，參加‘送信’。”

徐婷在掙紮，少女的内心有一堵堅實的圍牆，上面有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她腦海裡浮現的經曆，被紀松钰用手表屏幕投射到半空。

方鶴翎也能看出她的猶豫。

徐婷躲避執法處巡邏，一個人悄沒摸到教學樓頂樓。12教樓頂風大，夜晚清靜，她喜歡一個人看月亮。

月亮藏在雲層後面，黑壓壓地，透出清冷的光。它隻能盡力，照着下面一片陰影。

戴鬥笠的男人站在徐婷身後，徐婷一開始也被吓了一跳。她慢慢發覺他沒有惡意，甚至，可以幫她獲得，一些本就該屬于她的東西。

黑袍鬥笠人雙手撐住徐婷肩膀，像操縱提線木偶，口中念念有詞。徐婷記憶空白了一段，時不時出現雪花噪點。再能看清的，就是先前看到過的，那些夕陽美景。

紀松钰打了一個響指。空中的少女已經沒力氣掙紮了，藍線松懈下來，紀松钰紳士手，用胳膊搭住墜落的徐婷。

他把少女放在地上，用腳踢開浮灰。

方鶴翎看他有點紳士行為但不多，知道他想問什麼，自覺接話，“小厄跟冥府有些交集，它請人問了問，像徐婷這種情況，能證明非自己意願的，有‘神明’助力，是可以回人間的。”

他頓了頓，心裡松了一口氣，但嘴上強調，“世間神明本就稀少，這種事情！”

紀松钰嗤之以鼻，“什麼麼，方老師在說笑。你居然相信，世界上還有神明。”

紀松钰先是抿了抿嘴，然後大笑。他笑得張揚，連小厄都忍不住從方鶴翎懷裡冒出來看。

紀松钰一本正經，“神啊鬼啊的，都是說出來哄騙世人的。你不信問問，徐婷……啊，徐婷，她……那我重新說，這個世界上，什麼都有可能存在，神，哼，不存在的。”

方鶴翎隻想讓他閉嘴，不要亂說，一邊想着罪過，一邊沒有動作。

他整個人跟教學樓連在一起，挪不開一步。

先前束縛住徐婷的力量此刻将他裹挾，小厄在他懷裡也動不了，發出隻有他能聽見的哀鳴。

紀松钰還在大放厥詞，“如果世間有神，為什麼，在徐婷需要他的時候，不出現。是因為他聽不見麼。”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出現……”

壓迫感步步緊逼。方鶴翎感覺一陣刺骨惡寒。

從外面刮來一陣風，吹得教學樓門窗亂晃。黑袍鬥笠人出現在兩人一靈體面前。黑袍人瞥了眼徐婷，視線最終落在紀松钰身上。

他緩緩撩起眼前的面紗。

那是一張和紀松钰相似的臉。

“他不是我！”

紀松钰大喊，跑向方鶴翎。

黑袍人手一擡，兩人之間隔着一道透明氣牆。

黑袍人看了一眼紀松钰，朝方鶴翎走去。

“阿羽怎麼，不認得我了？”

黑袍人右手一翻，換上和紀松钰一樣的衣服。

“是因為不像麼，這樣呢？”

紀松钰拼命敲打，聲音也被黑袍人隔絕。

黑袍人第三次擡手，樹葉被風卷着，遮住方鶴翎眼睛。方鶴翎感到一陣天昏地暗，兩個紀松钰站在他面前，相同着裝，一樣神情。

他們仿佛鏡子，卻做同樣動作。

“阿羽。”

“方老師！”

人不會接觸到認知以外的東西。方鶴翎不知道怎麼，忽然想起來這樣一句。似乎是之前看紀松钰講課視頻，講到什麼莫名提到的。

紀松钰從來不會喊他“阿羽”。

會這樣叫他的人……

“你不是他。”

方鶴翎收起渙散思緒。

“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聽過他的事。不要冒充他，是我對你最後的勸告。”

“好吧。”

黑袍人想了一下，答應。

方鶴翎原本做好談判準備，想不到黑袍人這樣容易說話。黑袍人再一揮手，紀松钰走到方鶴翎跟前。

“吓死我了。”

“下次還敢不敢亂說話？”

方鶴翎問他，看了看紀松钰身上沒有明顯外傷，又把目光移回黑袍人身上。

“我們做個交易？”

黑袍人被識破也沒有驚慌，臉上挂着和紀松钰一樣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