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秋墨會對黎芝這麼遲鈍迷糊的人,說出她大概率不能當場反應過來的戲言,也可能有另外一種理由。
因為黎芝反應遲鈍,所以對她說那樣的話,會讓他産生某種奇妙的安全感。也許秋墨是這樣想的,但也許真相并非如此。
無論如何,秋墨之前所說的那番話,并沒有引起黎芝的注意與動搖。
她隻是單純地、為解決了攜帶口蘑的問題而高興罷了。
“對啦,我們是不是該擺個攤啊?”黎芝突然想起了這個問題,她對梨花說道,“我做的剪紙,也不知道能不能賣出去……”
“這點兒東西,不值得一擺攤吧。”梨花想了想,說道,“而且,這裡的攤位太多了,我們也找不到好位置啊。”
“也是呢……那怎麼辦才好呢?”黎芝嘀咕一般地說道。
“我有辦法啦。”梨花說道,“隻是比較麻煩。”
“願聞其詳。”黎芝說道,“麻煩也沒關系,說出來吧。是什麼辦法呢?”
“我們在這裡賣手工制品、工藝品的攤位挨家問吧。問問誰想收購荔枝姐的剪紙嘛。”梨花說道,“誰肯收購,我們就賣給誰吧。荔枝姐覺得這個主意怎麼樣?”
“我不知道……”黎芝有點心虛,她彷徨地問道,“那……我們賣多少錢比較合适呢?”
“荔枝姐覺得呢?”梨花有點驚訝地反問道,“這不是荔枝姐的剪紙嗎?賣多少錢還要問我呀?”
“因為……雖然是我做的東西……但是,我從來沒有賣過東西呀。”黎芝腼腆地說道,“我從來都是花錢的那一方啊。對賺錢這方面,老實說實在是不擅長。”
(但我會努力學習賺錢的……)
黎芝在心裡這麼想着。但她對自己的這一想法卻感到很害羞,此種話實在是說不出口,還是藏在心裡吧。
“那……”梨花猶豫着說道,“我說個辦法吧。荔枝姐先預想一個心理價位,隻要對方高過這個價格,我們就賣給他好了。你覺得怎麼樣?”
“我也沒有心理價位啊!”黎芝羞澀地說道,“我對京城的各種物價還稍微知道些,但對‘大輝山’的物價卻實在是不知道。”
“那麼,由我說個價位可以嗎?”秋墨在一旁輕聲說道,“五文錢一個吧。雖然我不知道你賣的是什麼樣子的剪紙,但我覺得這個價位是比較合适的。”
秋墨朗聲說話的時候,聲音就像絲竹音樂。
但他輕聲說話的時候,則會像和風般缱绻柔婉、缥缈動人。
無論聽過多少次,黎芝都有可能會對那聲音産生驚豔的感覺。
“你懂什麼?”梨花很生氣地說道,“荔枝姐做的剪紙很精緻的。五文錢一個,都夠不上我們的辛苦……”
(梨花是因為自己也參與了剪紙的制作工程,才這麼想的嗎?)
為什麼梨花認為五文錢一個很便宜呢?黎芝産生了這個困惑。
“不,我也覺得這個價格可以啊。”黎芝謙遜地說道,“其實按我自己的感覺,我做的那種東西,應該‘給錢就賣’才合理呢。”
“什麼嘛……”對黎芝的說法很不滿意,梨花很勉強地說道,“那好吧,我們試試吧。”
簡短地對話之後,為了尋找肯收購的人,三個人便在賣手工制品的地方、徘徊了起來。
在黎芝的感覺裡,她本來覺得這東西用這種方式是根本賣不掉的。
哪會有商家,願意收購别人的東西,再不嫌麻煩地轉手賣掉呢?她沒想到的是,事情的發展與黎芝的想象相當不符,剪紙竟然就很快賣了出去。
賣剪紙時,秋墨提出了一個建議。
在秋墨看來,不應該向對方報價,再看對方願不願意買;而應該拿出剪紙,問對方願意出多少錢買下來。
出人意料的是,秋墨的這個建議非常有效。
三人詢問了半天之後,最慷慨的那家商販居然出了高達八文錢一個的價錢。
對這樣的價位,黎芝本人自然是喜不自勝,也不讨價還價,就趕快賣掉了。
之前,剪了多少個紙花,黎芝自己并沒有數過。
臨到賣出時,她數了一下,才知道紙花的數量原來是十七個。
這并不是一個很吉利的數字,但黎芝也沒有放在心上。
計算之後,合計是一百三十六文錢。
對方确實慷慨,并沒要求黎芝這邊抹零,黎芝自己當然也樂得不主動抹零。
就這樣,他們結束了交易,并且像是擔心對方反悔一般迅速走掉了。
一百三十六文錢這個數字,有點不上不下的,讓黎芝覺得很别扭。
她決定了,下次賣東西的收入一定要是五的倍數。
不過,這樣一來,自己做的東西,大概也應該是五的倍數吧。
“那就這樣吧。”黎芝有些疲憊地對梨花說道,“我們現在就回去怎麼樣?我有些累了。”
“好呀。那我們從那邊的出口離開,直接回家吧。”梨花爽快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