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能不在意啊……”秋墨有些寂寞地說道,“直到現在,我還是會常常想起叔父的事情。畢竟,他是我在我的生命中、第一個逝去的親愛之人,自然是印象深刻的。那時我才認識到,即使是關系好、尚且年輕的親人,也會面臨死别這一難……對了,荔枝姑娘呢?你的第一個逝去的重要之人,是誰呢?可以告訴我嗎?”
(……這種“精神創傷性的問題”,也是可以随口問出來的嗎?你真不會說話。)
(真是的。)
(除了我,到底誰能忍受你這種性格啊?)
(如果無人能夠忍受的話,你又是如何形成這種性格的呢?我真的很好奇。)
“并不是不能告訴你。但是還真沒有哦。”黎芝苦笑着說道,“雖然在養父養母家生活的時候,有過親戚的去世經曆;但是,卻沒有‘對我重要的人去世’的經曆。對我來說,其實是直到來了‘大輝山’之後,才有過‘真正重要的人’存在呢。不,也不是,如果把你算在‘對我重要的人’之内的話,那過去也還是有‘重要之人’存在的……”
(如果是更敏感、脆弱,或是更暴躁的人聽到你問這種問題的話,說不定會立刻崩潰或是怒火中燒吧?)
(不,也許就連我本人這樣的性格,也無法忍受被問這種問題吧?)
(但幸好,我并沒有這方面的“創傷”,相關的痛苦也就不會被“喚醒”。)
(不然的話,說不定就連我自己,也忍受不了你這種“心直口快”的行事作風了啊。)
“是那樣嗎……”秋墨嘟囔一般地說道,“這麼一想,沒有重要的人可以失去的話,在某種意義上說,也是一種幸福啊。”
在無惡意地惹惱别人這一方面,秋墨似乎非常有天賦。
(多麼微妙的評價!我都不知道該不該生氣了。)
黎芝感到心情複雜。
黎芝抿緊了嘴唇,沒有說話,隻是用嚴肅的眼神望着秋墨。
“其實……我一直覺得,荔枝姑娘原本的那個名字很奇妙。”秋墨又沒頭沒腦地這麼說道。
黎芝的注意力随之轉移,她不由得問道:“奇妙很?你指的是哪裡很奇妙?”
“黎芝,和‘離開枝頭’的‘離枝’是諧音呢。”秋墨說道,“我之前認識你的時候總是在想,這個名字聽起來有些苦命呢。總覺得,‘離别’可能随時都會在你的生命中出現,就像是針對你的詛咒一樣。因為這個名字感覺不太好,所以我總是擔心,荔枝姑娘被自己的名字束縛、出現某種悲慘的結果……”
(也确實有一定的道理……)
“是這樣沒錯啊……”黎芝輕聲說道,“這樣一想,的确是有類似的寓意呢。雖然隻是諧音,但這麼一說,還真有些不吉利……”
“對啊。如果說你本來就是‘那個家的人’的話,那個名字确實是不吉利的。”秋墨說道,“但我現在知道了。并不能算是不吉利。因為,你本來就是不屬于那個家的存在。在過去,你已經有過一次‘離枝’的經曆了。現在的‘離别’是虛假的,隻不過是回到你‘本來應該存在的地方’而已,我覺得這真是太好了。你不會再被名字詛咒了。如果你新的名字,可以成為對你的祝福就好了。我如此希望……”
“我很高興你這麼想,秋墨前輩。啊……這麼說來……”黎芝若有所思地說道,“诶……其實啊……之前,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感到難以接受,一直到現在,我才終于想開、接受了。這都是因為受到了秋墨前輩的影響,謝謝你。”
“什麼事情?”秋墨疑惑地說道,“你我之間,并不需要這麼拐彎抹角地說話啦。荔枝姑娘不也不喜歡我這樣嗎?”
(因為,确實有點兒難以啟齒嘛。)
(但我會努力訓練自己克服這個問題的。)
“說真的,我啊……雖然在黎家的時候,并不怎麼受重視。但離開黎家之後,也一直沒有真的放下過去。”黎芝無奈而又傷感地說道,“比如說,我覺得黎芝這個名字,伴随了我這麼多年,因此無法輕易舍棄。所以,來到‘大輝山’之後,明明每個人都叫我‘栗芝’,我卻一直都把自己的名字認知成‘黎芝’。仔細想想,這麼做是不對的,我決定要改正這個錯誤。”
“是嗎?原來有這樣的事情啊……”秋墨說道,“因為荔枝姑娘從來沒在自己口中念過自己的名字,所以,我默認以為,你早已認為自己的名字更改為‘荔枝’了呢。而且,‘荔枝’這個名字,不是很可愛嗎?在我心裡,這可是特别美味甜蜜可口的水果呢。雖然京城不常見,但新鮮的荔枝,實在非常好吃啊。難道荔枝姑娘不喜歡這種水果嗎?”
“不是不喜歡,我其實根本沒吃過啊。”黎芝遺憾地說道,“我隻吃過‘龍眼’。因為我幾乎沒有去過南方,而在京城是吃不到荔枝的呢。”
“這樣嗎?那太遺憾了。”秋墨說道,“但是沒關系,以後有機會的話,我們一起去南方玩吧?遇到荔枝的時候,我會請荔枝姑娘吃的哦。話雖這麼說,其實沒吃過也不是那麼值得傷感的事情。像是‘龍眼’和‘荔枝幹’之類的幹果,味道也和‘新鮮荔枝’差不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