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清絕看到的,是一個現在還極為矛盾的姜棣棠。
而她透過現在,窺見了未來。
“你是否欲言,你誤判了人。”
“不。”清絕搖頭,忽而展顔,其笑真摯,亦含釋然之色,“我并未看錯。”
“姑娘雖聲聲言不欲助我們,然實已默默相助。”
“或許姑娘現在仍打算麻痹自我,但我相信,終有一天,姑娘會參透自己的心。”
“姑娘必将作出最為明智之抉擇。”
姜棣棠又看了清絕一眼,見她神色自若,甚至眉宇間微帶暖意,遂不欲多言,默然推開房門。
暖風拂面,一室之沉悶盡散,斜陽灑落,柔光滿溢。
姜棣棠看見了百苑樓下的牆角邊有一樹木槿,長的很高,看上去生機盎然,直直伸向二樓。隻是木槿花朝開暮落,此刻已凋謝大半。
可明日清晨,它必将迎來更為絢爛的綻放。
“往前走,姜姑娘,你會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的。”
屋内的清絕突然朝她大聲喊道。
姜棣棠旋身,逆光而視屋内之人。
“我知道啊。”
“還有你亦然。”
“爬出泥潭,涅磐重生。”
姜棣棠下樓時,正碰見沈确上來尋她。
“有人往這邊來了,姜四娘子若是已有線索,我們便離開。”
“好。”
姜棣棠同沈确一起返回大廳,然廳内未見謝明霁之影。
“敢問管事,我家主君現于何處。”沈确瞧見了一旁的管事,拱手作揖問道。
“哦,三殿下在三樓雅室中休憩,小人這便去喚殿下。”管事笑着說完,便欲往樓上去。
“不必勞煩管事,我等親自去請主君便是。”沈确冷着臉推卻了管事,帶着姜棣棠和紀霖往樓上去。
“唉……”管事正欲說些什麼,可還未曾開口,人已走遠。
“罷了罷了,皇城司的人自有分寸,且三殿下與我有甚幹系,隻要不是來抄我教坊的便是了。”管事負手而去,也沒管他們這群人,“今日之事,還是得告知太子才是。”
三樓清幽,似無人迹,惟聞走廊盡頭一室之内,嬌聲笑語不斷。
于是姜棣棠等人推開房門時,就瞧見謝明霁溫香軟玉在懷,左右佳人相伴,美酒盈杯,好不惬意暢快。
沈确和紀霖看的愣住,還是姜棣棠神色自若,于門前拱手施禮:“殿下,我等已巡視完畢。敢問殿下,是欲與我等同歸,抑或稍後自返府邸?”
“現在吧。”謝明霁看了姜棣棠一眼,起身朝她走過去,随手置一金錠于幾上,也不忘同身旁之人說笑,“下次我來,可還尋你們兩個。”
“那妾便等着殿下。”
兩位美人柔柔福身,不得不說,那好皮囊便是姜棣棠見了都覺得喜歡。
直至出了教坊,他們一行人都未說過一句話,最終還是姜棣棠先開了口:“殿下莫不是還在想方才那兩位美人?”
謝明霁悠然瞥之,笑語中含半真半假之意:“是啊,美人在側,當真是一大幸事,亦難怪名門子弟皆愛流連于煙花巷陌。”
“若我為男子,亦當如是。”姜棣棠低聲自語,身旁的謝明霁沒太聽清。
“什麼?”謝明霁問道。
“我覺殿下之言甚是有理。”
姜棣棠腳步慢了下來,引得謝明霁不得不停在原地駐足等她。
謝明霁無奈:“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我不過是逢場作戲以惑謝徵,你莫非還真以為我是那樣的人?”
姜棣棠擡頭,認真看着眼前之人:“我的命不是天定。”
謝明霁怔了一下,他沒發覺姜棣棠的思維竟這般跳脫,方才還在談論秦樓楚館的姑娘,轉瞬間又将話題引及己身。
殊不知,姜棣棠自始自終,說的都是她自己。
落日熔金,暮雲合璧。
姜棣棠擡頭,追尋着那最後一抹殘陽。
“他們的命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