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之人,不對……”
姜洄喃喃自語,列出一衆人名,其中不乏顧晴臻與虞明宛之名諱。
所以她當真為甄鹿芩之女,顧晴臻與虞明宛亦識甄鹿芩?
姜棣棠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遂不再多言:“别猜了,是一故人相告。”
姜棣棠理了理衣袍,轉身朝外走去,卻突然被姜洄抓住了衣擺。
“你何以識太後。”
“托父親之福啊。”姜棣棠以姜洄先前之言答之,将自己的衣擺一點一點自姜洄手中抽出,未曾稍停,疾步至牢門之外,“父親将死之人,知道這些,有何意義。”
姜棣棠踱步至謝明霁身旁,看着謝明霁重新鎖好牢房門,于二人将去之際,複輕聲開口:“父親應慶幸,我當年未殒命于赴京郊莊所之途中。”
“不然,您恐怕隻能于九泉之下,再尋吾言此事了。”
看着姜洄變得莫名而茫然的神色,姜棣棠忽而哂笑,在火光映照之下顯得愈發瘆人而狠厲,非昔日之純善:“想知道原因嗎。”
“九泉之下,去問你的夫人吧。”
—
八月中旬,太後已然回京。
太後歸來,于姜棣棠而言算不得什麼大事,隻是與此一同到的,還有聖上賜婚姜棣棠的聖旨。
太子妃。
太後倒是甚為歡喜,她原先想着,姜棣棠能否阻止袁柔歆為太子妃尚且存疑,更沒料到姜棣棠竟能令謝徵求得欽文帝賜婚。
是以近日,太後常常拉着姜棣棠叙話,贈其首飾衣裳,并屢邀其共膳。
可姜棣棠心卻涼了半截。
自那日與謝明霁自死牢歸,姜棣棠已決意站在謝明霁之側,助其推翻太子之位。
謝明霁比謝徵更有能坐這儲君之位的實力,她幫與不幫,謝明霁皆能覆了太子。隻是她若是幫了謝明霁,未來或有與太後相抗之底氣;若她不幫,反同謝徵親近,那謝徵倒台之日,亦是她的死期。
故而她本是想着,謝明霁何時能成功奪嫡。他若能盡快奪嫡上位,太後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再要自己送死,卻不料一紙聖旨來的突然,要她做太子妃。
袁柔歆所盼的三月之期變成了她的三月之期。
然此亦非難事,三月之内,要謝明霁搜集證據籠絡人心,推翻太子亦非無望。隻是這些天來太後所賜之膳食都被下了毒。
近日,姜棣棠自感脈象紛亂,經數日細察,方知此乃慢性之毒,需連日服用方能奏效。未來毒發之日,她暫且未知;毒發之狀,亦難預料,但若無解藥,必将痛不欲生。
姜棣棠瞧出了這毒,太後亦當明曉以其醫術必能覺察。然太後仍日日迫使她服之,應是料到姜棣棠之力尚不足以研制解藥,亦無藥材可供其嘗試。
姜棣棠隻能在每天回了自己院子後以銀針暫抑毒素蔓延,使之留于淺表,然欲明此毒之本質及解法,恐怕要費上一些功夫。
她亦不确定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隻怪她機緣未至,醫術未精。
還有三月,太後便開始籌謀着欲完全掌控她,也不知是該說太後心急,還是防患于未然了。
姜棣棠心裡有些亂,不知為何,竟攜了棋罐棋盤,令應灼設法帶她潛出長秋宮,鬼使神差地又來到了蓬萊水榭後的亭台。
她是想來碰碰運氣,看看謝明霁是否在此。
可是不巧,亭台裡無人。
于是姜棣棠獨坐,取棋子自弈,擺布之間,竟成死局。
恰似她如今之境遇。
姜棣棠以手掩面,指尖微涼,稍減面頰燙意。她索性往後仰了仰身子,喃喃出聲:“死局啊。”
她要拉誰去解這死局呢。
“解得開的。”
有人悄然而至,靜立于其身後,輕輕撫住了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