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空山問連翹以後想做什麼的時候,連翹正坐在陽台的吊籃椅上,擡頭往天上月亮。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要去世界更多的地方走走看看。在佛羅倫薩的書店裡坐一坐,指尖觸碰那裡的書籍的溫度,也想去聖托裡尼島看日出和海灘,走在藍白相間的懸崖小鎮巷子裡,一定别有一番風味,對了,聽說黑山頭可以眺望整個呼倫貝爾大草原,我也想去那兒看看,感受風從拂過臉頰。”
“好啊,這多簡單,我幫你實現,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帶你去。”
“你願意陪我去?”連翹意外地看向李空山,這些她随口說說的暢享,沒有想過李空山會放在心上。
“不然還是在跟你開玩笑?”李空山把連翹抱入自己懷中,她的頭發萦繞在她耳尖,撓得他癢癢的,就像他此刻的心一樣。
“隻要是我的堯堯想做的事,要去的地方,我都願意陪她實現。”
“那我們年底去怎樣?”連翹想了想,“不行,年底有新品發布,那時會很忙,不如,我們過幾天就走吧?我給上頭請個假,董事長今天還發消息給我說,想出去休息放松一下,随時都可以。”
“好啊,沒問題。”
李空山答應得也格外爽快。
連翹問他,“你的事情不管了?李空山,你手底下還養着很多人,他們都得靠你過日子。”
“就是離開一段時間,又不會怎樣,”李空山對于任何事都抱着無所謂的心态,來也輕松自在,去也輕松自在,“反正我看孟河和景融最近閑得慌,我就偏要當個甩手掌櫃,把事情全丢給他們。”
連翹擡起腦袋,臉頰處還有李空山懷裡的餘溫,她的眼眸中閃爍着好奇和與之并行的期待、憧憬,“那你不擔心他們在背後說你壞話?”
“不會,”李空山向來了解他們這幾個人,“他們有這個心,也沒這個膽。”
連翹笑了,心情很愉悅,又補充一句,“對了,在此之前,李空山,我們一起回趟清流鎮吧。”
“好。”
他低下頭,手托住她的腦袋,目光柔和,其中滿是情意。
好多年過去了,他終于能堂堂正正地把心愛的女孩護在懷裡,今夜,月光是最好的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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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大巴車回清流鎮的那天,燦爛陽光一路追随,訴說着車窗邊男孩和女孩的明媚心情。
墓地長滿雜草,李空山把路清理開,牽着連翹一起走上去。
她懷裡抱着兩束花,分别放在奶奶和小海的墓前。
李空山注視着刻着碑文的墓,輕輕出聲,“奶奶,小海,我帶連翹回來看你們了。”
連翹晚了他幾秒開口,“對不起,過了這麼久才回來看你們。”
李空山将連翹眼底的一抹自責盡收眼底,走到她身旁,攬住她的肩,一言不發,但卻告訴着她——他在呢。
連翹放好花束以後站好,“……奶奶,小海,我知道,你們最最擔心的一件事,那便是李空山現在過得好不好了。”
她偏頭,看了李空山一眼,揚起恬淡的笑容,又重新直視前方,“你們可以放心,現在的李空山過得很好,以後,他還會過得越來越好。我會一直在他身旁陪着他。他要是不按時吃飯,我就打他的手,他要是不按時睡覺,我就讓他罰站,我的意思是,我會替你們看好他,不會讓他不知道愛自己。”
李空山柔和的目光注視連翹,半晌後,盯着正前方的墓碑,“奶奶,都聽到了吧,有人管着我,我會好好的。”
“還有小海,你也給我聽好了,你喊我哥,就永遠是我弟弟,我會好好生活,你也别操心我,記得下輩子,離李空山這種愛打來打去的人遠一點。”
他頓了片刻,“這樣,你的生命就不會永遠停留在十九歲了。”
連翹看向李空山,環住他的腰,輕輕靠着他,聲音很緩和,“但我相信,下輩子,小海還是隻會選你當他的哥哥。”
李空山握住連翹的手,一陣風吹過,帶來一陣涼意。
記憶中的人和事已化為塵土,埋葬在這片土地裡,可屬于他們這些人之間的共同記憶卻不會消散。
你看風那麼自由,陽光那麼明媚。
往事沒有被遺忘,記憶和眷戀也是,迎面吹來的風把它們帶到更遠的地方播種,等到一下個春天,又将再次萌芽,迎接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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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空山帶着連翹坐飛機,飛去一個又一個他們想去的地方。
他們在很多城市留下了他們的足迹。
那不勒斯的街頭多了兩個剛踏入這片土地的人的身影,男孩在給女孩拍照,維蘇威火山在女孩和樓房的身後,她笑得很燦爛,而看着她笑得明媚的他也是。
涠洲島的南灣老街上,迎着熱風,男孩開着摩托車一路前行,身後載着女孩。
她張開雙臂,感受風從指尖溜走,他也勾勒起嘴角,暢快而自由。
彎彎繞繞的沿海路左側生長着高大的香蕉樹,右側碧藍色的海平坦無波瀾,宛若無暇的青藍色寶石。
他們在沙灘上看落日熔金,赤着腳丫一步一步沿海岸行走,留下一個個腳印,前方是向她招手的李空山,少年正揚起熱烈的笑容對她喊道:“堯堯——快來——”
她提着奶杏色紗裙,笑得很開心。
當初闖入她的世界,讓她看到希望在向自己招手的人,如今,已成了她的所有渴望。
男孩停下來等她,他牽起她的手,兩個人一起跑向前方。
橘紅色的晚霞染紅半邊天空,映照出他和她的綿綿情意。
當青澀逐漸散去,稚嫩蛻變為成熟和穩重,少年和少女的心事逐漸被月光照亮,等到黎明破曉時,訴說衷腸,在下一個路口轉彎,等待他們的,是遲到了很多年的溫情和蜜意。
夜空中繁星點點,酒店的陽台上可以看到整片海灣,李空山将連翹攬入自己懷裡,指着遠處忽明忽暗的燈塔。
“堯堯,我一直都支持,你應該有向外走的自由和決心,理應由你自己決定你想成為什麼樣的人。而我,就像那座燈塔,雖然在你有用光亮的時候,起不到什麼作用,但是當你需要我時,我可以成為你最信賴的存在。”
連翹閉着眼睛,卻并沒有睡着,他說完這句話以後,她就擡起頭看他,“你把自己說得這麼不重要?”
“不是你說的嗎,我得低調點,”他想了想,又補充一句,“不過,我還是得承認,我希望你不止是短暫需要我,而是願意給我機會,讓我一直陪你到老,到地老天荒。”
連翹靠在他的肩頭,困意來襲,閉上眼睛,不過她說這句話時,很清醒。
“會的,李空山,這輩子,我隻允許你陪我走到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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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李空山口中打聽到魏可萱的情況後,連翹附帶着一路旅行積攢的郵票,給魏可萱寫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