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我所知，太子乃皇後所出，”筱青的臉色變得不大好，語氣驟冷，“至于二公主的生母……是這宮中不可說的存在。今日你我二人在也就罷了，日後人前莫要多嘴。”

見狀，小九不敢再蹬鼻子上臉，随即起身，稍稍屈膝行禮，“多謝管事賜飯。時候不早了，小的得去找小五姐了。”

廣翎宮寝殿。

“公主，這是皇後娘娘差人送來的。”素心亦步亦趨的在前頭領着人，身後跟着的那名深褐色宮裝的矮個子婦人，正是在皇後殿裡的蘭嬷嬷。

蘭嬷嬷立于珠玉簾幕前，透過雨絲般的簾隙望去，飄窗邊的美人榻上側卧着一名身形嬌弱的少女，少女那一頭流雲般的墨發今年瞧着又長了不少，披散而下，延伸至了榻前鋪陳的瑪瑙足墊上，周旁一塊塊金粉繪就繁花圖案的地磚上，是被主子随意丢棄了的瑩潤高亮的珠花、玉镯及各樣的首飾。

這些年宮中傳聞果然不假，這二公主仗着皇上的寵愛，将日子過得真真奢靡得緊，蘭嬷嬷撇唇鄙夷了一番，緊接着肅然出聲：

“二公主，今年納湖上貢的鲛紗和珍珠都在這兒了。皇後憐惜，将自己那份一并同往年那般送來了。”

“公主……”素心忍不住出聲提醒。

素心原本以為，榻上的二公主就算高傲驕矜得不肯起身行謝禮，至少也能走個過場知會一聲；

奈何，一旁的蘭嬷嬷站了好一會兒，裡頭的那位愣是一聲不吭。

如此僵持下去總不是事兒，素心額頭的冷汗都要冒出來了。

好在美人榻上那位身形一晃，赤着足，慢慢悠悠的，總算踱步簾前。

隻見白皙的手持起一枚尖銳的金钗，緩緩挑開了珠簾。

蘭嬷嬷拂袖，沉下臉，決定好生教訓這個小丫頭一番：

“公主，過幾日，十六生辰一過，便不該這般怠懶，女工也該拾起。收了這些賞賜，還望公主莫負皇後娘娘恩典……呃……”

蘭嬷嬷低頭，震驚地看着自個兒胸口的那枚金钗末端的珠花，頃刻間語不成句。

“血……”

素心的右臉被濺了幾滴溫熱的帶着腥味的紅色，瞬間感覺天要塌了，她該不會很快就得去見自己的姐妹了吧！

素心扶着已經癱軟在地的蘭嬷嬷，一時間猶豫起來，該不該叫人救救蘭嬷嬷？可動手的是二公主……她名義上的主子……而蘭嬷嬷是皇後的人……

“叮當”作響的薄鈴聲一陣一陣，由遠及近，桌上的一匹銀白如同月光的鲛紗被少女拽起一角，她淺淺勾唇，朝蘭嬷嬷走去，蹲下，“有勞嬷嬷傳話，多謝娘娘好意。不過這鲛紗，我廣翎宮多得是，賞些給下人也是應當的。”

少女的手腕稍稍加了力。

話音未落，蘭嬷嬷疼得目眦盡裂，卻無法出聲，整個人顫抖不已。

“素心。”

“奴婢在。”

“過午了，本宮乏了，送客。”

“是，公主……”素心扶着已經臉色發紫的蘭嬷嬷出了寝殿。

轉眼蘭嬷嬷就被公主宮裡的侍衛接手，捆上麻繩，一路被逼着走到了皇後殿前，好幾次要翻白眼暈過去，又被侍衛催逼着醒來繼續拖着走。

站在廣翎宮外，素心望了眼深深的宮巷，第一次體會到了心有餘悸的感覺。

皇後寝殿。

“娘娘，蘭嬷嬷被捆着送回來了。”小八接到了外殿宮人的傳話，便一路小跑進了内殿通報。

皇後捏着金針的手一頓，擡眼，“隻是被綁回來了而已？”

“不，不是的，她襟前受傷之處，被鲛紗堵住了出血口……”小八低頭，眼神飄忽。

緊随其後的小七氣喘籲籲地補充道：“回娘娘，一路上，蘭嬷嬷嘴巴也被鲛紗緊着……無法開口呼痛……”

皇後撚針的手指因為用力而變了形，呵，這小妮子，忍了這麼多年，終于不忍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