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來最近就覺得自己的工作地位岌岌可危。
張淵隻搖頭道:“沒事,他不認識助聽器。”
……現在不認識,萬一以後發現了怎麼辦?
許琮甚至已經開始思考能不能先背着張淵把貴的買了,回頭再找季葦一報銷,進行一次完美的瞞天過海。
又聽見張淵說:“他給我花了很多錢。”
“是啊。”許琮無語:“所以其實也不差這點兒了。”
見對方又垂下眼保持沉默,他終于沒憋住,問道:“你跟小季總什麼關系呢,你是他……親戚?”
一般來講,也不至于為了親戚打架把自己打進派出所吧?
當然,如果是季葦一這種特别有錢的親戚,他可能也不是不能考慮。
隻是這麼多年不聯系,現在怎麼想起來了?
張淵沉默許久,其實自己也并不太清楚到底和季葦一算什麼關系。
最初答應和季葦一來到京城,一方面是有馮帆的關系;另一方面,季葦一身上有種令他天然想要親近的東西——在這個世界上,會輕聲細語和他慢慢講話的人,這麼多年來并沒有幾個。
他因為對拍電影毫無概念,起初沒有把當演員看做是比修車有太多不同的工作,以為也無非是像馮帆給他介紹一份工作那樣,找個地方糊口,所以來便來了。
可短短幾日,他從對方那裡得到的善意實在太多。
他不知道要怎麼報答季葦一,他會的東西太少,聽人說話也費勁,從小到大好像都不怎麼招人喜歡。
這世上似乎并沒有什麼,是他能帶給季葦一,而别人不能的。
除了那個傳說中很吉利的生日——但他是嬰兒潮一代,和他同年出生的人未免也太多了。
張淵想了半天,還是隻能想到馮帆:“是因為馮叔。”
“噢,”許琮下意識地把張淵理解為馮帆的什麼近親:“小季總對那位……馮老先生,是很敬重的。”
張淵問:“他經常提起馮叔?”
“那倒不經常。”許琮心道,何止是不經常,他來季葦一身邊也好幾年,馮帆根本就像個不存在的人一樣。
還是因為這次季葦一要趕回桦城給馮帆送終,臨行前失魂落魄的模樣太不同尋常。他背地裡去跟自己在季家工作很長時間的四姑打聽,才大概了解了季葦一和馮帆的關系。
但因為聽說張淵和馮帆有一層親緣關系,下意識地要在張淵面前撿點好聽的說。
“不過我聽說他們感情挺深的,好多年前我還沒來小季總身邊的時候,他有一回住院,馮老先生還特意從桦城跑過來看他呢。”
其實他四姑的原話是自己最後一次聽說馮帆這個人是季葦一病倒時對方來探病,後來好像就沒見有什麼來往了。
季家人似乎懷疑兩個人在那時候發生了什麼矛盾,但因為談話時隻有二人在場,誰也不知道到底都說了些什麼。
後來旁敲側擊在他面前提過幾次馮帆,季葦一都是刻意避而不談的樣子。
那次他病得很重,光是修養身體就花了近一年的時間,家裡見他不想提,從此就不提了。
其他的事情,他四姑也不清楚。
“幾年前?”張淵問:“是哪一年?”
“是……”許琮算了半天季葦一生病的時間:“七年前吧。”
七年前,張淵在心裡默默計算,在那之後又過了三年,他才認識馮帆。
然後無意之中,隔着床頭櫃裡的那張舊照片,和過去的季葦一見了一面。
許琮借馮帆的事情套完近乎,又開始煩惱他這次裡外都難做的任務。
忽然聽見張淵問:“他之前為什麼住院?”
“額——”許琮差點咬了舌頭,内心大叫言多必失,下次再也不亂說話了:“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在片場,受傷了?”他忙往回找補:“不過早就好了,你也别去問他。”
“哦。”張淵應聲。
低下頭去輕撚自己的指尖,像是有絲綢般的觸感殘留在手上:
早就好了?可是他的手還是很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