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電話,甯初第一時間去查了賬戶支出,發現‘甯初’與自己的父母存在多筆巨額轉賬,深查下去又發現,‘甯初’自開始工作起,每個月就固定給父母打一筆錢,和司硯婚後拿到的第一筆工資,十萬給了父母八萬,剩下的都用來填補生活了。
一連串賬單看下來,甯初從一開始的憤怒到逐漸平靜,看完最早的一筆大額轉賬後,深深歎了口氣。
通過這些記錄,甯初又認識到‘甯初’不同的一面,雖然急功近利,但對家人的好是真心實意的,哪怕知道家裡人是個無底洞,狠心将自己賣給司家來換錢,也願意每月打給家裡人一筆錢,自己有十塊,就會給八塊。
在甯初看來,這種做法相當愚蠢,如果是他的話,是絕對不會原諒賣掉自己的人的。
甯初似有所感,翻開了‘甯初’的記錄本,發現裡面記錄了已經兌現和未兌現的賬單。
【媽媽的化妝品和美容店(√)】
【爸爸的新車和投資(√)】
【小叔和小姨的飯店(√)】
【弟弟的跑車】
【表妹的……】
甯初:“……”
真是一群吸血鬼啊!
在此之前,‘甯初’父母和親戚借了‘甯初’不少錢做生意,且都賠得血本無歸,最要命的是,他們哄騙‘甯初’,讓‘甯初’做了冤大頭,生意是他們做的,錢是‘甯初’投進去的,最後債主讨債的對象也是‘甯初’,‘甯初’不僅每月要給父母錢,還要想辦法補上這麼多個缺口。
這些年,‘甯初’都在想辦法還錢,但比不過家人和親戚花出去的多,如果不斬斷罪惡源頭,這就是個永遠無法填平的無底洞。
作為一個旁觀者,甯初看得十分窒息。
甯初也隐隐有些了解,‘甯初’為什麼想要爆紅的原因了,靠他一個人養這群吸血鬼家庭,可真是不容易。
能理解,但不會認同‘甯初’的做法。
自被親生父親賣給吃人不吐骨頭的培訓機構後,甯初就斷絕了親情這種東西,若不是那家機構的負責人覺得他大有前途,決定好好培養他,說不定他早就死在某個溝裡,化成白骨了也不會有人發現。
所以,他不會替‘甯初’孝順父母,隻會将債一筆筆給要回來。
甯初花了些時間,将這些賬單一筆筆記錄下來,等他做完後已經過了零點。
每個月給吸血鬼家人的錢必須斷掉,生意失敗的錢得先還上,之後再找那些親戚算賬。
與司硯合約結束,拿到的五百萬可以用來填補這些漏洞,但最後剩下的錢寥寥無幾,他的完美退休夢還是無法實現。所以,他必須得賺錢,還必須得找攢錢快的工作。
甯初伸了個懶腰,轉頭看向小床,司諾陷入熟睡,從原本的平躺變為了側躺,且從中間翻到了最角落,給他的小床加護欄是正确的選擇。
甯初走到小床邊,替司諾蓋好被子,輕手輕腳出了房間,下樓找水喝。
城市裡霧霾非常嚴重,哪怕這座别墅依山傍水,位于城市附近的山區也不能幸免。
甯初倒了杯水,在庭院内的長廊地闆上坐下,黑色将天空覆蓋,無星無月,讓人生出可怕的寂寥感。
與黑夜相比,庭院内的地燈顯得太過明亮,甯初整個人浸在橘調的燈光下,瓷白皮膚蒙上一層暖色光暈,濃密卷翹的長睫緩緩顫動,在眼睑下投出會顫動的半弧形陰影。
明明是一幅生動美好的畫面,卻無端讓人産生一股孤寂感。
司硯僵在原地,一時半會不知道該不該走上前去,直到甯初的一聲呼喚将他的心神拉回,司硯才發覺,他站在落地窗前,盯了甯初很長時間了。
“司先生,您要吃小餅幹嗎?”甯初朝司硯伸出右手,掌心裡躺着一塊兔子形狀的曲奇餅幹。
司硯這才看到放置在甯初大腿上的餅幹盒,也想到一個尴尬的問題,他到底盯着甯初的臉看了多久?
司硯走到甯初身邊,彎腰拿走甯初手心裡的餅幹,問:“我能坐在這嗎?”
甯初笑了笑:“這是您的家,您想坐哪裡就坐哪裡,為什麼還要問我?”
“我怕打擾你。”司硯說。
但其實,在甯初發現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打擾到甯初了。
甯初有些意外,司硯與‘甯初’記憶中的司硯不太一樣,接觸後才發現,司硯隻是表面看上去冷,實則有着恰當好處的體貼。
“您太客氣了。”甯初說。
司硯:“一直客氣的人是你吧。”
甯初:“啊?”
甯初在自己面前總是擺出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司硯見過微笑、生氣和冷淡的甯初,就是沒見過甯初呆愣的樣子。
本就單純無辜的臉,做出這副表情更加的生動可愛,連睫毛抖動的影子都是可愛的,司硯的心控制不住地連跳了好幾下,橘調暖燈投在淺瞳中,那雙眼睛比任何燈光都要明亮,吸引着他一看再看。
“司先生,您不要這樣看我,我會以為您喜歡上我了。”甯初的呆愣隻維持了幾秒,又恢複到平日散漫的狀态,明明是輕佻的話,由他說出來,卻沒了輕浮感,讓人無法對他生厭。
心跳的頻率降不下來,司硯輕聲道:“不要叫我您,我就不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