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卿還是給了面子,切了一塊鴿子派送入口中。然而,在刀子劃開的那一瞬間,他就已經閉上了眼睛——一股撲面而來的腥味瞬間鑽入鼻腔,讓他有些不知該作何反應。
他努力保持着坦然自若的樣子,強行讓自己咽下去,但味蕾的抗拒還是讓他幾乎要皺起眉頭。他側眼看了一下西澤爾,發現對方正緊張地盯着自己,眼裡滿是期待。青卿沉默片刻,還是拿起了刀叉,象征性地又切了一小口餅皮放進嘴裡,盡量忽略内裡散發的氣息。
然而,腥味依舊明顯到讓他無法忽視。
青卿隻能猛喝一口蜜酒,微甜又混合着腥味,青卿有點想吐了。
——很好,他能确定自己再也不想吃第三口了。
西澤爾其實已經看出來了青卿的勉強,他并不傻,青卿雖強行咽下,但那一瞬間的抗拒仍然落入了他的眼中。西澤爾有些懊惱地垂下眼睫,輕聲說道:“我……下次還是做水果派吧。”
青卿默默地放下刀叉,像是終于從某種考驗中解脫,低頭輕輕歎了口氣。
西澤爾低頭看着自己親手做的派,心裡卻意外地有些感動。他原本以為自己會因為弄錯青獅子的喜好而感到懊惱,可是現在,卻更多的是另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明明選錯了食材,做成了青卿根本不會喜歡的口味,可對方還是願意嘗上一口,哪怕味道不合口,也沒有立刻拒絕,而是耐心地給了回應。
——青獅子,真的是很好的人啊。
所以,他身邊才會有那麼多願意追随他的人吧?
西澤爾心裡浮現出那些圍繞在青獅子身旁的美人、貴族、大臣,還有那些願意為了他效忠的将士們。他曾以為,那隻是因為青獅子的力量和地位,可現在,他開始覺得——或許并不隻是這些。
他不由得擡起頭,望向青卿。對方正用手撐着側臉,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似乎對他的沉思有些好奇。
西澤爾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開口:“……對不起,我以後會注意。”
青卿眨了眨眼,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認真地道歉。他輕笑了一聲,漫不經心地道:“無妨。隻要你不再弄出什麼奇怪的派,我還是願意嘗嘗的。”
西澤爾不由得彎了彎唇角,心裡那點小小的歉意和不安,竟也随之散去了一些。
是夜。
西澤爾睜着眼,躺在床的邊緣,呼吸刻意放輕,生怕驚擾到身旁已經熟睡的人。夜色深沉,寝宮内燃着暖黃的燭光,投下搖曳的影子。他側過頭,看向青卿的臉——沒有面具遮掩的樣子。
青獅子王總是戴着面具示人,連在議事時都鮮少有人能真正看到他的神情。可現在,他近在咫尺,眉眼舒展,呼吸綿長,睡得安穩。西澤爾幾乎沒見過這樣的青卿,卸下所有鋒芒和威嚴,隻是一個普通的人,帶着些許疲憊沉沉睡去。
他的目光一點點描摹着青卿的五官,從微卷的睫毛到筆直的鼻梁,再到那雙平時總是帶着淩厲神色的眼睛,如今安靜地阖着,少了白日裡的壓迫感。
他舍不得移開視線,也舍不得入睡。這樣近距離看着青卿的機會實在是太少了。
不知不覺,夜色漸漸淡去,窗外天色由深藍轉向淺灰。
晨曦穿透窗棂,灑落在床榻之上。西澤爾眨了眨幹澀的眼睛,才意識到自己竟然一夜未眠,而青卿的睫毛微微顫了顫,似乎快要醒來。
西澤爾立刻閉上眼睛,假裝自己已經睡熟。
西澤爾閉着眼,感受着身旁那微弱的動作。青獅子起身時極為小心,動作輕緩得仿佛生怕驚擾到他。即使是這樣一個強大而威嚴的王,此刻卻像是對待最珍貴的存在一樣,刻意放輕了呼吸和腳步。
那一瞬間,西澤爾有一種被珍而重之的感覺。
他悄悄睜開眼,看着青卿的背影緩步離開寝宮,直到門輕輕合上,他才微微動了動手指,往青卿躺過的位置摸了摸。那裡仍殘留着些許溫度,溫暖得讓人忍不住貪戀。
真好。
西澤爾抱着枕頭,眼裡帶着些許放松的笑意,心髒卻悄然收緊了一分。
然而,就在他沉浸在這份溫暖裡時,艾莉絲的話卻猛然浮現在腦海中——
“西澤爾,你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西澤爾的指尖微微一頓,笑意逐漸斂去。
的确,自始至終,所有人都稱他為王,尊稱“陛下”或“青獅子王”,從未有人在他面前喚過青獅子的真名。甚至連他自己,也沒有主動問過。
他明明是青獅子的伴侶,卻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這是不是太荒唐了一點?
不過,西澤爾很快冷靜下來,嘴角微微勾起一絲笑。
想知道不難。
他是王的伴侶,是被偏愛的人,若他想知道青獅子的名字,自然會有的是機會。
西澤爾以為這種甜蜜會持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