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星洄瞧着他放下酒和一提杯子,拆開枝形杯架外層的固定架,将表面不規則宛如冰塊雕琢的杯子取下來,按下餐桌下的按鈕給杯子徹底消毒,再擰開冰酒瓶蓋,倒入金黃透亮的酒液,向王星洄做出邀請的手勢。
王星洄滿腹狐疑,不知道這位技術官腦子裡想着什麼,不過看他的動作沒有下毒或下藥的可能,謹慎地端起來淺喝一口。
酒被冷藏過,香氣很冰涼,花果香濃郁,入口酒體醇厚,酸甜味柔和清爽,喝着确實比紅酒強多了。
“怎麼樣?感覺如何?”
“還不錯。”
“如果你喜歡,可以帶一瓶走。”
王星洄挑起眉毛:“你難道不想知道我是誰?”
杜先生看上去比他還要驚訝:“我沒指望您能記住我,不過您問這樣的問題,是不是有點荒謬了?”
王星洄随即意識到,杜先生以前很有可能見過他。
隻是他不知道自己已經“失憶”的事。在杜先生的視角裡,“王星洄”身份依舊是那麼高不可攀,他都不覺得“王星洄”能夠記住隻有泛泛之交的自己。
短暫的沉默裡,杜先生似乎也意識到了事情哪裡不對,審慎地上下打量了會王星洄,有點不确定地問:“您不會已經忘了自己的來曆吧?”
王星洄沒有答話。
沉默等于認同,杜先生的表情變得有趣起來:“原來您和DED黑客協作入侵數據孤島是為了這個?真是……”他笑着搖搖頭,像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
“有一點我要糾正,我不是協作,我是已經是DED的成員了。”王星洄晃晃酒杯,同樣若有所思,“你知道些什麼?”
“我?真的,我也不知道您是哪位的伴侶。”杜先生舉手投降,“我隻是遠遠望過你一眼,在虛拟世界技術交流大會上。當時你穿的禮服,怎麼說呢……”他想了想,決定回避這個話題,也許對方不喜過于關注他的容貌問題,“很耀眼,所以我記住了。”他撓撓頭,“應該是三年前的事,我就是一參觀前沿技術的,沒有參與晚宴的資格,所以能知道的真不多。”
遙遙隔着人海的驚鴻一瞥,到現在真人降臨。時隔三年,他的容貌依舊豔光四射,隻看一眼就覺得動人心魄。與被精緻禮服與奢華珠寶襯擁出來的雍容華貴相比,現在的裝束風格與氣質更加狂野,鋒利逼人,莫名地還有一點不谙世事的純真感覺。
也許是失憶帶來的副作用,知道的少了就變蠢了。杜先生默默想。
王星洄理解了,敢情杜先生是怕得罪他現在還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幕後大佬,所以他當面拉屎也當做沒看到,特意隐瞞他的存在——啊這什麼奇怪比喻一定是被卷釘帶壞了。
他問起最關心的問題:“瓦爾哈拉的數據孤島裡有我的數據嗎?”
“我們這一塊數據孤島隻是整個項目的一個信息節點,你們攔截下來的也隻是整個虛拟世界的一部分,和整個數據比起來隻是一根牛毛——你為什麼想要去查數據孤島?難道你的光錐都沒了?”
他很快想起,DED絕大多數成員都是數據錯誤人,壓根不存在什麼正經的光錐賬号,大美人既然失憶了,存儲身份信息的光錐賬号肯定早就沒了。
如此一來,更能說明大美人的背後勢力有多恐怖,下手謀害的人絕不一般。
王星洄突然走近,單腿壓上椅子扶手。杜先生陡然驚出一聲冷汗,抓起一邊扶手想要退後,王星洄大半重量都壓在椅子上,沒讓他挪成功。玉藕般的大腿跪在手邊,看上去竟格外的冰涼可口,他俯下身,若有若無的氣息籠罩下來,笑眯眯地問:“我想知道我過去發生了什麼事,你有沒有什麼好辦法?”
本是暧昧萬分的動作,杜先生一點旖旎的心思都沒有。
貌美還知道利用美貌價值的人極其可怕,他冷汗直冒,有些慌亂地擦擦額頭:“你那個仇人既然能抹除你的光錐賬号,媒體信息肯定能清個幹幹淨淨。但是人不一樣,那場大會上總有幾個對你有印象的人,找那些有資格參與大會晚宴上的人問,比找線上數據成功率要大得多。”
王星洄細細思索,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光錐賬号可以抹消,媒體留存下來的視頻也可以銷毀數據,但是人的記憶不會被随便銷毀。那個仇人又不可能把大會的參與者一個個威脅着簽保密協議,隻要找到當初參與過的技術大會的人,旁敲側擊、互相驗證、順藤摸瓜,一定可以把自己的身份來曆和仇人的蛛絲馬迹挖出來。
王星洄露出真誠的笑容:“多謝。”
他抄起桌上的冰酒,好好地擰緊瓶蓋,并順走兩個杯子揣進包裡,邊倒退着離開邊晃晃酒瓶:“你推薦的酒味道不錯,我很喜歡。”
他用力抛起無人機,折疊狀态的無人機瞬間激活展開飛行翼,拉着安全繩簡單地纏上自己的腰和肩頸,拉緊繩結和安全扣,确認綁得很結實,無人機迅速升空,帶着他飛遠,依稀可見他擺手:“再見啦~”
望着漸漸遠去的無人機,杜先生舒了口氣。
這樣下來,算是誰也不得罪了。
“任務結束。”狐狸收起重狙,按了下耳邊,“他沒事。”
“謝了兄弟。”
狐狸收拾起武器,随口問:“這麼關照,看上他了?”
“收尾人也會主動打探雇主的消息嗎?”
“我給你的是友情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