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的畫面跳轉,塵栀發覺自己又回到淩霜所在的墨軒家,他在不斷重複一個新的場景,很快又離去。
塵栀上前,撿起那一片用竹葉折的小玩意,眼前一黑,在看見的是荒郊野外,手裡是已經腐敗的獸骨生肉,他正在大口大口吞咽着。
随後又縮在石縫裡裹着樹葉,瑟瑟發抖,對着掌心哈着熱氣,渾身打着冷顫,看着夜色之下的野花,發呆。
突一隻老鼠竄出,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擒住掐死,一口吞到肚子裡去,似乎很是滿足的縮回石縫睡去。
沒過多久,野狗犬吠,試圖鑽入石縫之間撕咬,刨土,接着,眼前所見再一次斷開。
與之前不同,這一次不再是第一視角,而是很明顯的,畫面跳躍閃回,在真實與虛幻之間。
一隻巨鹿看着他,而巨鹿的腳邊升騰起一個個模糊的人形,與之一人交纏在一起,說着些什麼。
塵栀回頭環顧四周,他聽見淩霜的聲音,便頭也不回的轉身而去,他記得他是來做什麼。
很快,他在短暫的交彙之間看見淩霜的過往,那些不堪,絕望,深深烙印在他心中的現實,化為噩夢纏身。
塵栀這才知曉,原來淩霜過的并不好,他很自由,但卻命很苦,也很倒黴。
而塵栀也發現,所謂的夢,并不都是虛假的,很多是由回憶構成。
塵栀雖不明白他的一些記憶為什麼會在龍母手中,但顯然這些記憶也并不完全。
而且,有什麼在冥冥之中暗暗注視着他,希望他能離開此地,去看那些屬于他被人奪取的記憶。
塵栀看到很多,他知道自己與鴟於附離的關系很不一般,比起聽錄冊上的内容,親眼所見的記憶片段要更加全面。
不知在這記憶與假象的回廊之間徘徊多久,他一次次的去尋找淩霜,但卻一次次的錯過。
這一次也是如此,那條屬于他記憶中的路愈發綿長,混沌,變成擁擠的甬道,漸漸堵死了所有的路。
但,隻要塵栀選擇回頭,他還是能看見一次次重複着演繹同樣故事的淩霜
眼前的一切都在被扭曲混淆,很快,他開始看見屬于他自己的噩夢,像是龍母為了報複他一般,試圖以此折磨他。
但漸漸的,他的記憶和他本身完全脫離出來,他甚至看到第三者的視角。
在混沌之中,開始閃現他人的記憶,又或是不屬于任何塵栀所認識之人的記憶。
而淩霜的幻境似乎也變得愈發不穩定起來,一切記憶的切點被人胡亂的鍊接在一起,跳躍沒完。
一望無際的金燦麥田,翻飛舞動的紫青色大蛾,繁雜的禮樂奏歌,幼龍的第一聲哭嚎,又或是一個新生兒的誕生,王朝的隕落,戰場之上飛揚的紅旗……
塵栀迷茫了,他不知自己身處何方,他突然開始找不見淩霜,而是無限迷失,隻覺得被拖入一個十分空虛的世界。
塵栀在畫面之中奔跑,他的腳下開始生出一團團,一簇簇的肉瘤,那些東西化作人形褪去黑色變得多彩,演繹着,講述他們的故事。
突的,一條雪白的手臂自身側之間探出,握住了塵栀的腕。
塵栀揮刀而去,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他手中又多了自己的雙刀,他已經開始愈發分不清什麼是現實了。
在昏暗混沌的肉牆裡,那雪白的手臂如同美玉一般無暇,而手中的刀也在揮下那一刻消散不見。
他很快看見那肉牆裡擠出半個身子,雖然面容相似,但那種神色氣質卻完全不同,這個人,像是他在這裡見過無數次的澤沐然,又或是鴟於附離其中一一種。
澤沐然沒有松手,他看着眼前的,開口:
“你在這裡做什麼?”
塵栀掙紮着推開人,跌坐至肉海當中,瞬息便被吞沒殆盡。
但很快,他被人拉出來,在他面前的是一個隻有半個身子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