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時分。
沉睡中的百裡清虛的額頭冒出了不少冷汗。
忽然他猛地睜開眼睛坐直起來,在大口呼吸着的同時,雙目也閃過銳利,整個人所散發出來的氣勢與以往截然不同。
寂靜的寝殿内安靜得落針可聞。
百裡清虛忽然輕笑了一聲。
“呵,江默。”
他轉過頭,看着毫無防備地睡在自己身旁的人,表情有些扭曲,眼裡閃過殺意。
就在方才,他再次做噩夢的同時,整個思緒忽然像是突破了什麼人桎梏一般,感到清明的同時,也瞬間回想起了自己曾忘記過的所有記憶。
他伸手,輕輕撫摸着江默的脖頸的大動脈處。
隻要他一用力,就可以結束這個他最憎惡之人的性命。
手上稍微用力的同時,他的腦海裡閃過了江默這段時日教他讀書的畫面,心中閃過一絲困惑。
在能殺掉自己的時候,江默為什麼沒有動手?他為什麼會對自己好?
在無意識的時候,他的手越來越用力,江默直接被他按在脖頸上的力道給弄醒。
他醒來後看到自己脖頸上有一隻手的第一反應就是:百裡清虛恢複記憶了,所以想要半夜掐死他?
就在他思緒閃過的一瞬,百裡清虛就收回了手,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你……怎麼了?”江默有些遲疑坐直起來開口問,“是方才……又做噩夢了嗎?”
聽着江默溫柔的關懷聲,他輕輕地嗯了一聲,而後緩緩擡起頭,眼眸滿是傷心,沒有了半分剛才的銳利。
“江默……孤方才夢見你死了,沒有了體溫,也沒有了呼吸,孤……”他擡手抓住自己的心口,“這裡好難受。”
所以他才會大半夜爬起來摸自己的大動脈嗎?
雖然有點奇怪,但江默也沒有懷疑什麼,畢竟那個回朔丹有一年的藥效,就算是當時損失了一點,那也應該起碼撐個半年什麼的。
“你别難過,那隻是一個噩夢而已,你看,我這不是活的好好的嗎?”
看着百裡清虛似乎心有餘悸的模樣,江默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有些不自然的讓他來感受自己的體溫。
百裡清虛眼眸中有詫異一閃而過。
他知道的,江默究竟有多麼厭惡任何男性生物,就算是他的親人也全都是一樣的待遇。
曾經他們感情還不錯的那些年,也也從未和自己有過任何觸碰。
是直到後來……
全都是因為那個女人。
百裡清虛掩下了眸子裡那暴風雨來臨前一樣晦暗的情緒,渾身止不住的顫抖,像是在怨恨,又或許是在興奮,其中又夾雜着一絲絲恐懼。
江默看着發抖的百裡清虛,想到他是因為害怕自己死亡而這樣,到底是有幾分心軟的。
他有幾分不自然的擡手拍了拍百裡清虛的肩膀:“别害怕,我在這裡,還活得好好的。”
百裡清虛忽然撲過來,一把将他緊緊抱住,肌膚隔着衣物相貼的刹那。
他感受到了自己仿佛來自靈魂的戰栗。
仿佛這麼多年來,心裡好像空缺了一塊的位置,瞬間被填補上了。
他由衷的說道:“江默……你還活着,真的是太好了。”
江默渾身僵硬,強忍着不自在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以示安撫。
抱了一會兒,江默覺得他應該要放開自己了,卻沒想到百裡清虛抱着他的力道越來越用力。
幾乎要把他勒窒息。
江默下意識皺起了眉。
“殿下?”
“拜托你,再讓我抱一會兒。”百裡清虛幾乎是乞求的說着。
江默雖然有些不樂意,但是也沒有拒絕。
然而在他看不到的角度。
百裡清虛溫柔地将手撫上了他的動脈位置,對着那處露出了尖銳的牙齒,似乎在想着要不要狠狠的咬下去。
百裡清虛後來一直都不願意放手,還是因為江默實在要忍不住生氣了,他才不情不願的放開了江默,老老實實躺下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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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默最近總覺得百裡清虛有些不對勁。
但是具體是哪裡不對勁,他又說不上來。
直到有一日,百裡清虛狀似無意地開口問了他一句:“這個鹿肉真好吃,讓孤想起了六年前我們一起獵到的那頭鹿,烤出來之後也是這麼香。”
百裡清虛吃的回溯丹,能夠讓人忘記十年内的記憶。所以他怎麼可能記得六年前打獵的事?
除非他已經恢複記憶了!?
正準備喝酒的江默手一抖,杯子中的酒水就這樣灑出來了一些,弄濕了他胸口一小片衣裳。
百裡清虛目不轉睛的看着他問道:“你一定還記得那頭小鹿的,對吧?”
不,這不一定代表他恢複記憶了。這或許隻是随口提起的一隻鹿,說不定是他的屬下告訴他的。
江默故作鎮定的一口,悶了杯中的酒,笑了笑對他說道:“自然記得。”
聽到他的回答後,百裡清虛臉上瞬間沒了表情,忽然伸手死死握住了江默的手腕,咬牙切齒的問道:
“江默,你也吃了那藥,早就把我給忘光了是嗎?”
江默心頭猛跳,強行鎮定低說道:“殿下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别裝了江默,根本就沒有那條小鹿,自始至終都沒有。”
此話一出,仿佛夏日驚雷,在江默的耳邊炸響。
百裡清虛,剛才故意那樣說是為了試探他,而他居然還因為一時慌亂上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