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安沒回,潮熱漸退,她忽得坐起來,打開了窗戶。
外面呼嘯的寒風夾雜着雪花一瞬間湧了進來,真如刀子般割在臉上。
疼,但不太疼。
沈宜安趴着窗戶,眼前所見都被四四方方的框架框住,再漂亮的景色也觸摸不到。
“外面好漂亮,你應該出去看看。”幻覺建議道。
頃刻,她再度叽叽喳喳起來,“你還沒跟我說什麼是omega呢?”
沈宜安揉了揉太陽穴,聲音是她幻想出來的,可為什麼會缺乏常識呢?連最基本的alpha—omega——beta社會架構都不了解。
身上的熱氣被窗外的淩寒徹底打散,沈宜安突然打了個寒顫,她吸了吸鼻子,再次感歎起omega的嬌弱。
“沈宜安?宜安?安安?小安?”幻覺完全沒有身為幻覺的自視,再度開口打擾起正主。
沈宜安餘光瞥了眼天花闆,一切正常。
她打開光腦,幾條消息跳了出來,還有顧钰的幾個通話請求。
沈宜安點掉來自omega保護協會的繁冗消息,打開助聽,徑直給顧钰撥了過去。
顧钰大概在忙,十幾秒後才接起電話,沈宜安等電話也不急,她聽着幻覺的聲音,覺得這次的發病時間格外漫長。
“宜安,我聽說你分化了。”
穿着實驗服的年輕beta将手中的試管遞給同事,推門出去,在走廊裡和沈宜安說着話。
“他是誰?”幻覺似乎沒覺察到自己在沈宜安這遭到了冷遇,疑惑發問。
“嗯,omega。”沈宜安眸色恹恹,寒風吹起她臉側的垂發,叫那邊的顧钰幾不可察的皺了皺眉。
幻覺:“所以到底什麼是omega?”
“你身體不好,别吹風了,”說到中途,顧钰推了推鼻梁上的無框眼鏡,突然發現沈宜安臉上泛着不正常的紅,“你情熱期來了?手邊有抑制劑嗎?我讓呦呦給你送過去。”
沈宜安斂眸:“你看錯了,我大概是要發燒了。”
幻覺:“才不是,她騙人的!”
她不希望旁人知道她被沈舒然的信息素誘導情熱了,太惡心了。
顧钰明顯不信,“你現在方便嗎,我讓呦呦送到你房間裡,抑制貼呢,要不要?”
沈宜安無奈點頭,她确實需要抑制貼。
“顧哥,如果……如果我要做腺體切除手術,你會同意嗎?”最後,她忐忑問道。
其實不用和顧钰說的,手裡有刀的話沈宜安直接就挖了,不過那是極端情況,沈宜安眼下想要的不過就是一個心理安慰,在這個家裡,還是有人偏愛她的。
顧钰眉頭更緊,他是個beta,不能理解沈宜安身為omega的痛苦,還是斟酌着詞句盡量不刺激到她,“宜安,你十八歲了,對一切都有了自己的判斷能力,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你都清楚,omega的身份讓你覺得不舒服了嗎?”
幻覺也跟着問:“omega的身份讓你覺得不舒服了嗎?”
她又學着沈宜安自問自答:“不舒服。”
幻覺預判了沈宜安。
“……”
沈宜安沒說話,但沉默代表了一切。
顧钰不再提腺體切除手術,又問:“今天吃藥了嗎?”
沈宜安沒吃,但她面不改色的點頭,将自己的情況說給顧钰,“我的抗藥性應該變強了,幻覺現在都沒有消失。”
“你看到了什麼?”顧钰神色凝重起來。
“什麼都沒看到,這次隻有聲音,她說了很多,問了我很多常識性的問題……”
幻覺有些難以置信,她跟沈宜安說了那麼多話她居然覺得自己是個幻覺:“我不是幻覺!我叫西比爾!”
沈宜安微頓,将聽到的話複述給顧钰:“……她說她叫西比爾。”
顧钰并不是專業的精神科醫生,聽到名字的一刻也愣住了,腦中劃過無數猜想,又趕緊止住。
“或許不是幻覺,宜安,你最近受到了什麼刺激沒有?”
沈宜安依舊搖頭否定,她隐隐猜到顧钰的懷疑了。
遲遲未消的幻覺,也許是沈宜安的第二人格。
“顧教授,李教授找您。”那邊突然傳來一聲畫外因,顧钰應了一聲,對沈宜安抱歉一笑。
“宜安,等我回家再聊,我已經讓呦呦過去了,你給她開個門。”
臨到結尾,顧钰似乎又想起什麼,“我給你發了個遊戲,我們實驗室的年輕人都愛玩這個,給你解悶玩。”
“好。”沈宜安默然點頭,沉默的挂掉視頻。
她指尖上滑,果然看到了顧钰說的遊戲,他大概是向别人要了之後就給沈宜安發過來了,沒看名字也沒看内容。
遊戲名字叫——
“《精神病患者的一日體驗!》”
腦袋裡的聲音徒然大了數倍,名為西比爾的僞“第二人格”大聲将這名字讀了出來,并加以評價,“一日體驗?是要體驗穿着束縛衣被綁在床上一整天?還是要體驗腦額葉摘除手術?又或者是電擊?”
“那是古地球的治療手段,現在不一樣了。”難得的,沈宜安反駁了西比爾。
“你終于肯和我說話了!”西比爾才不在意什麼一不一樣,要是有尾巴,她指定搖得跟螺旋槳一樣了。
“沈宜安!我快要孤獨死了!你怎麼能怎麼對我!我跟你說了十句話你一句都不理我!我都快抑郁了!”西比爾一股腦的控訴着沈宜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