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熟悉的聲音，沈宜安緩緩歪頭，眼底顯出疑惑來，她試探一聲：“西比爾？”

西比爾也跟着歪了腦袋，很認真地回答：“是我。”

随之而來的便是沉默，西比爾低頭，看了看自己銜接相當不完美的下身，完全就是沒有啊。

沈宜安會不會覺得自己這樣不好看？

看沈宜安的表情，除了剛開始看見她的震驚，後面又恢複了面無表情，根本看不出喜惡來。

她試探飄低一點，讓沈宜安的關注點集中在上半身。

然而忸怩問她：“你覺我這樣好看嗎？”

“好看。”沒什麼猶豫，沈宜安回答的很快。

“真的？”西比爾有些不敢相信，她又低頭看了看不存在的下半身，不确定的問沈宜安：“我哪裡好看？”

沈宜安眯着眼睛，她雙手撐在床上，後仰一些，才慢慢說：“西比爾好看啊。”

她這副樣子，有點像西比爾看到過的波斯貓，優雅又驕矜，卻會給西比爾一隻毛茸茸的爪子。

這着實是鑽了空子，西比爾明明問的是哪個部位，沈宜安卻偷懶以全概偏。

但即便如此，西比爾蒼白的臉上還是染上了薄粉，指尖上那顆鹹澀微涼的淚珠微微發熱，真是奇怪。

這是今天的第二次，她又臉紅了。

沈宜安慢吞吞将視線挪到西比爾和她平齊的深藍色眼睛上。

她們對視一瞬，西比爾不自然的挪開視線，那雙漂亮的盛着海水的眼眸中閃爍着星光和絲絲的歡喜。

“你和我想的不一樣。”沈宜安說，“先入為主，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可愛的……鬼。”

這麼想也沒錯，西比爾成天咋咋呼呼，甚至在遊戲裡也常是一副嬌憐姿态，雖然是學别人的，但至少學到了點皮毛。

但常年行走于暗夜，終日裹着黑袍看不清面容的死神又怎麼會是可愛的呢。

西比爾湊的更近，“所以你看現在的我心裡會覺得别扭嗎？”

沈宜安搖頭，别扭隻是一瞬，她對西比爾的形象适應的很快。

“那你喜歡這樣的我嗎？”西比爾再次順杆上爬，早先不想讓沈宜安看到自己殘缺半身的自卑心理已經徹底摒棄，現在的西比爾自信心簡直爆棚。

“我喜歡有什麼用啊？”沈宜安反問她，“西比爾，你很喜歡現在的自己嗎？”

沒有得到意想之中的回答，西比爾收着臉上的笑，她又往後飄了飄，然而誠實回答：“不喜歡，我想讓你看見我整個人，而不是一個半身。”

沈宜安嗯了一聲，随口問她：“什麼時候的事？”

西比爾認真想了想：“唔……前幾天。”

前幾天，大概在過幾天西比爾就能恢複全身了，到時候，她大概就要走了。

“這樣啊，”沈宜安輕輕歎氣，說不上什麼情緒，絲縷酸澀沿着血管泵入心腔，好像屬于自己的東西随時要飛走的不适感。

她不該有這種情緒才對。

西比爾總是要走的，自己憑什麼要留住她呢。而且，這也是她期望的。

正晃神之際，西比爾再度襲了上來，幾乎是貼着面，“你不開心？是因為看到這樣的我嗎？”

沈宜安甚至不敢眨眼了，她直直望進那片看不到底的深色汪洋裡，倘若眨了眨眼睛，眼睫恐怕會撩到西比爾的眼皮。

“好香。”沉默之下，西比爾突兀開口，她就那麼眨着那雙純然的眸子吸了吸鼻子，“甜絲絲的，沈宜安，你是不是吃糖了？”

沈宜安覺得不是吃沒吃糖的問題，而是她們之間的距離，顯然已經越過了正常人和……鬼之間的社交距離。

後頸處微微發起熱來，些微的燙，盡管是個剛分化不久的omega，沈宜安也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她擡手想要推開西比爾，卻被西比爾反手包住。

觸及手背的指尖纖長蒼白，泛着絲絲的冷意。

西比爾一臉無辜，偏偏又認真極了，“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沈宜安，你不喜歡我嗎？”

喜歡的，沈宜安想，她該是喜歡的。

身體的反應騙不了人，僅僅是接觸，後頸上的溫度幾乎要燙進心裡。

但是這并不是真實的感受，沈宜安覺得自己該打一針抑制劑，而不是縱容西比爾這樣以下犯上。

于是她掙開西比爾的手，身體後仰跌進柔弱的床鋪，長發鋪了滿背。

沈宜安發現，西比爾有毒，甚至算得上劇毒。

沈宜安最害怕毒藥，她選擇了遠離。

她說：“太晚了，你該睡了。”

話音還未落地，西比爾再度湊了上來。

耳邊一縷長發被勾住，沈宜安眼皮顫了顫，沒敢睜眼，隻恹恹說：“别鬧了，休息吧。”

西比爾不聽，她輕輕躺在沈宜安的身側，床鋪立刻塌進去一塊。

“沈宜安，你不喜歡我嗎？”她不依不撓，貼着沈宜安的耳尖吐氣。

沈宜安蓦然睜開眼，兩相對視下西比爾并未發現那雙漆黑眸底的倦意，反而充斥着清明、冷靜、甚至是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