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星的母體還能是什麼?隻有那些被割除了腺體被他們視作是生育機器的omega了。
沈宜安臉色白了又白,雖然能猜到萊拉所說的母體是omega,但她卻想不到從母親子宮裡出來的孩子卻把孕育了自己的母親稱作母體——
聽上去就像一個冰冷的生育機器。
可萊拉卻好似沒察覺到沈宜安的異樣,貼心的解釋道:“就是那些什麼都做不了的嬌氣omega啊,她們整天在族群裡好吃懶做,除了能做母體以外,就是去喂蟲洞了。”
“你也是從她們辛苦懷孕生出來的,omega是你的母親,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她們?”沈宜安不可置信的看着萊拉,那個陽光開朗的小蛋糕瞬間從眼前消失。
“母親?”萊拉嚼吧嚼吧這個詞,随後又用那雙并無惡意的眼睛看向沈宜安:“那些沒用的omega怎麼配做我的母親?姐姐,你在開什麼玩笑。”
無比諷刺的是,萊拉眼前的姐姐,也是一個omega。
沈宜安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在寸寸崩裂,她單知道異星對第二性征的alpha和omega一視同仁的歧視,卻不想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好似一個蠻荒從未開化的世界,将能夠生育的女性都囚困起來,挖去她們的腺體,剝奪她們的自由,豬猡一般攔在籬笆裡,生了一個又一個‘豬崽’。
那些beta也許是這些omega的子女,甚至還可能是兄弟姐妹,可他們都一起,在上一輩的耳濡目染之下,參與了對omega的圍剿。
沈宜安後背瞬間生出一絲寒意,逃跑這兩個字逐漸從心底生出,一點點漫過喉間。
她已經想到對方在利用完自己之後,她會落得個什麼下場,那樣的結局,簡直生不如死。
沈宜安緩緩轉頭,她喉口發澀,說出的話都有些苦:“他們的腺體還在嗎?”
“當然都挖掉了。”萊拉奇怪于沈宜安為什麼會問出這種問題,“有了腺體的alpha和omega簡直就是發情的野獸,當然是割掉更方便我們管理了。”
“那你知不知道,沒了腺體的omega身體機能降的很低,他們根本活不久……如果生了孩子,基本就是一隻腳邁進墳墓了。他們……他們本看可以生活得更好……如果不是被你們挖了腺體……”
他們是被抽幹生機的生育機器、是被圍籠住的母親、更是他們自己。
年輕鮮活的生命在一個個孩子的羊水裡苦苦熬幹……可沒有誰會記得他們,連他們的孩子都選擇性的漠視,一句母體便可概括一切。
沈宜安面色悲苦,她的聲音太輕,溢滿苦澀,卻被掩蓋在電影的巨大爆炸聲裡,連她自己都沒太聽清。
沈宜安擡眼望去,最開始的純白棉花地已經染上了血色,成片的屍體堆疊成小山,斷肢遍地,哀鴻遍野。
她看到這部電影的概述,救世主奇迹般推翻alpha統治,帶領被壓迫的同胞建立起人人平等的beta政權。
可如果異星的現在就是他們的以後,宇宙不如毀滅算了。
身邊的萊拉驟然沉默下來,她目光灼灼的盯着沈宜安,贊歎似的說了一句:“愛麗絲,你和我見過的omega都不一樣。”
所以,真的是誇贊嗎?
聽到一向認為是弱勢無用的omega突然說出那樣堪稱反叛的話,既得利益者脫口而出的卻是一句誇耀,而不是對自己行為的反思。
那麼一瞬間,沈宜安覺得納什的線索一點也不重要了,落到這群瘋子手裡,她絕對不會有好下場。
沈宜安捏緊了包帶,電影已經過半,硝煙不斷,她起身欲走,卻被身後力道緊緊捏住腕骨。
冰冷散漫的聲音穿至耳畔,沁滿毒液,“姐姐,電影還沒結束,不準走哦。”
“腳麻了,站起來活動活動。”沈宜安斂眸,這個借口依舊拙劣,她根本掙不開對方的桎梏。
“我就說嘛,姐姐不會提前離開的,對吧。”萊拉默認了這個借口,沈宜安又慢騰騰坐回了原位,萊拉的手也随之放開。
獵物抱着一絲僥幸踏進已知的陷阱,便再也逃不開。
沈宜安全身緊繃,耳邊嗡鳴聲不絕。
身旁人并非如她網名所說的奶油小蛋糕那般綿柔甜膩,她是一柄展露鋒芒的尖槍,帶着渾然天成的惡意一點點攻破沈宜安做了二十九個小時的心理準備。
她想,自己想錯了,根本沒有刀槍抵着自己,讓自己拿命來換的,是一份輕率的心。
世界并非黑白,異星也不會放過自己。
比起安娜,沈宜安才是徹頭徹尾的理想主義。
從堅定到逃跑,也不過一場電影的時間。
說到底,沈宜安也才是十八歲的大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