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靈修儀式到來之前,封瑤得保證自己能有逃走的能力和方法。
當下,她的突破口隻能放在尤裡身上。
封瑤的話說到了兩個侍女心坎上去。
她們原本還擔心封瑤會想不開,尋死覓活的,沒想到竟然這麼主動。
果然,誰也不能抵抗她們王姬的魅力!
人魚侍女美滋滋地沒三兩下就吐露幹淨:“殿下自幼性子便淡,沒什麼特别喜好的東西,若說有,恐怕就是修煉了。”
尤裡不僅天賦高,修煉更是刻苦,若是族内沒什麼事需要處理的話,她能夠一練就是一整天。
“對了,”其中一個小侍女忽然靈光一閃,做賊似的左看看右看看,湊近封瑤耳邊神神秘秘地說,“殿下沒什麼很喜歡的東西,卻有特别讨厭的——”
“她怕苦。”
每次受傷需要喝族醫熬的藥時,尤裡都會顯得極為不耐。
旁人以為她是因為傷勢心情不好,隻有從小貼身照顧她的侍女才清楚,王姬殿下很讨厭嘗到苦味。
封瑤眼神閃了閃,有些意想不到。
這樣的喜惡,和尤裡這人看起來還真是不搭啊。
侍女能夠知曉的事情畢竟有限,再多的事就問不出來了。
不過已經足夠。
後面幾日,封瑤繼續過着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偶爾出去逛逛的堕落生活。
伺候她的侍女們也是一日更比一日用心,外頭那些人魚碰到她時,亦會露出個真心實意的笑來。
她和人魚們相處時态度親善,看不出半點想要逃跑的意思,似乎真的在老老實實待嫁,人魚們已然逐漸容納了這個異族之人。
據封瑤觀察,人魚族目前地位最高的就三個。
老族長,真的老了,據說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終日房門緊閉。
祭司,還在忙着蔔算靈修儀式具體的時辰,每天也縮在房裡不出來,日常餐食都是由人送到門口再收回。
尤裡,沉迷修煉,神龍見首不見尾,如果族裡沒出什麼意外,基本同樣見不到人影。
她的居所,沒有特殊手令,任何人都不能入内。
封瑤也不行。
再之下,竟然勉強是她這個王姬的未婚妻地位最高。
因而封瑤的日子過得十分滋潤,底下有人魚為了讨好她,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還特意弄來了人類世界才有的水果。
不過這可不行。
封瑤若有所思地想,不見面,感情如何能夠增進?
沒有意外,那就創造意外。
她沒辦法去見尤裡,就叫尤裡主動來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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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負責照顧封瑤的侍女急急忙忙地叩響王姬的房門,神色慌張:“殿下!不好了,封瑤小姐,封瑤小姐中毒了!”
尤裡睜眼,擡眸時眼神凜冽:“怎麼回事?”
侍女哭倒在地,磕磕絆絆将事情原委說出:“今日日常去伺候封瑤小姐洗漱的時候,卻發現房間裡沒人,怎麼也找不到。等到有人發現的時候,封瑤小姐已經面色青紫,氣息微弱了。”
“已經請了族醫看過,說是,”侍女一頓,擡頭小心地看了眼尤裡的臉色,“說是中了海蛇一族特有的毒素……”
紅唇輕牽,很冷淡的笑,尤裡問:“你的意思是,海蛇族在這麼多人的眼皮子底下,給我的新娘下了毒?”
她語速平緩,甚至語調都沒有多大的起伏,隻是輕飄飄地投來一眼。
侍女卻瞬間覺得房内溫度驟降,濃重的靈壓如山巒傾覆,迫得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求殿下恕罪!”她隻能顫巍巍地跪地求饒。
尤裡沒有先懲罰她的心思,擰眉道:“先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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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香閣内。
尤裡低垂長睫,視線從封瑤雙眼緊閉的灰白面容上轉了一圈,緩緩收回。
瘦了些。
不過修煉幾日,怎麼就将自己搞得中毒了。
真是沒用。
“族醫如何說?”她問。
人魚和海蛇對立多年,應對彼此間的手段都有自己的方法。若是尋常的人魚中了毒,族醫能夠拿出早就配置好的解藥。
可封瑤是人。
這解藥對她能不能起效,又能不能扛得住藥效,都未可知。
尤裡不耐:“那他知道什麼?”
“族醫說,他還知道一個辦法,是偶然翻到的古籍裡記載的——”
侍女心頭發顫,好半天,才閉着眼睛視死如歸地一口氣喊出:“需要每日輔以您的靈血,壓下藥裡的兇性,連續七日,才能救封瑤小姐!”
萬籁俱寂。
尤裡眸光輕垂,四周水波微漾,微卷的深藍發絲垂落,半遮住那張豔麗的臉,叫人猜不透她在想些什麼。
片刻後,尤裡朝着侍女的方向伸出手,玉白掌心攤開。
沒有半分遲疑,她淡聲吩咐:“割。”
等到封瑤再度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了。
床邊,尤裡正不甚熟練地準備喂她喝藥。乍然對上那對琥珀眼眸,她動作一滞,随後将藥碗一扔,準備走人。
“既然醒了,就自己喝。”
但她隻是剛剛動作,還來不及起身,床上的女孩已經伸出了蒼白纖長的手指。
精準地落在她的腕間。
尤裡沒動。
對方的指尖便沿着她的手腕,緩緩下滑,引得肌膚微癢地輕顫了下。
封瑤的手指略微用力,将她合攏的手掌分開。
指腹輕輕劃過掌心間的刀痕,透着幾分憐惜般地揉弄了幾下。
如羽毛點水,蕩起輕波,手心麻酥酥的一片。
她強忍着沒收回手,問:“怎麼?”。
好半天,尤裡才聽見封瑤虛弱又綿軟的聲音響起:“會不會……”
女孩子仰眸看她,這個角度更顯得下巴尖尖,纖瘦可憐。
她眉心輕輕擰起,帶着幾分小心翼翼的關心,一字一頓地問:
“很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