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泛泛用口語示意她安靜,并讓她跟自己來。
以對方為掩體,安泛泛成功在東閑的眼皮底下逃脫,未曾瞧見東閑弧度加深的嘴角。
直到一少有人來往處,安泛泛搶先開口詢問,不給對方反應的機會。
“慕婉思是怎麼回來的,她現在是什麼情況,怎麼看起來什麼都不記得了?”
對方下意識回應:“是去完成委托的曹師兄他們找到的慕師姐,據說找到時慕師姐已經危在旦夕,險些死在一階虎妖的口中,曹師兄他們讓慕師姐休養了一段時間才帶回宗門。”
那描繪的場面叫一個慘,全身筋骨俱廢,修為盡失,記憶近乎全無。
發現時,渾身浴血的人撐着最後一口氣費力地從一階虎妖的口下苟活,虧得是隊伍中有個藥修在,藥修費力治了大半個月之久才從閻王手下把人搶回來。
誰能想到,慕婉思好歹是二十一歲便抵達煉心境的天才修士,竟落得如此凄慘下場。
不過能在鬼煞冢那個鬼地方撿條命回來,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安泛泛不可思議地道:“你們确定回來的一定就是慕婉思嗎,若是她被人奪舍呢?”
對方斬釘截鐵地道:“不可能,慕師姐因為在鬼煞冢經曆的遭遇太可怕而失去記憶,但是劍法沒有忘卻,如若不是認出她的劍法出自朝陽長老的獨創劍法,曹師兄他們不會敢帶慕師姐回來。
“安師姐,你該知道奪舍隻能獲取對方的記憶,劍法并非一朝一夕而成,而且若不能參透就算是将整套劍法傳過去都沒用,何況長老們也都确定慕師姐就是慕師姐。”
安泛泛很想開口反駁,慕婉思就是不正常的,真正的慕婉思死掉了,就算是沒有死,回來的這個也絕對不正常,但是安泛泛說不出口,她無法說出口。
無數個日日夜夜想要吐露的真相都被堵在喉中,哪怕是選擇寫出來,或以其他各種方式傳達真相,安泛泛都不得為之,這就是來自大乘境修士的禁言術。
朝陽長老在得知她發現慕婉思已死的秘密後,便給她施下禁言術,而他在人群前假惺惺地廣召天下有能之士去鬼煞冢救人。
鬼煞冢那種鬼地方誰敢去?又有哪個大能會這般好心?他分明是算準了慕婉思一輩子都不會被找回來,這樣所有人都以為慕婉思是死在鬼煞冢中,所以安泛泛認定他是殺死親生女兒的兇手。
然而境界的壓制,讓她無法說出真相。
她最終隻能咽下一口憋屈,問道:“朝陽長老知道她回來了嗎?”
對方搖了搖頭,道:“朝陽長老要是知道慕師姐能回來,肯定得高興得暈過去。”
安泛泛心想說那可不暈嘛,她自己到現在腿還發軟。
安泛泛嘀咕道:“若是朝陽長老知道慕婉思還活着,慕婉思肯定不會被留下來。”
對方聽見了,詫異道:“安師姐,你好奇怪,朝陽長老為什麼不讓慕師姐留下來,慕師姐不是他的親生女兒嗎。”
安泛泛頓時感覺到熟悉的電流流經四肢百骸,趕忙整理措辭,忍痛補救道:“我的意思是,慕師妹都消失了這麼久,突然什麼都不記得地回來,你不覺得奇怪嗎,何況正好趕在掌門、朝陽長老同其他前輩前去無妄之域鎮壓暴動的魔潮這段期間回來。”
話落,疼痛感也漸漸消去。
對方道:“放心吧安師姐,你想太多了,慕師姐是如假包換的慕師姐,絕不會有錯,朝陽長老的朝陽劍法還不曾傳授過外人。”
安泛泛内心卻急得要死,但又無法将她得知朝陽長老親手殺死慕婉思的事說出去,朝陽長老給她下了禁言術,讓她無法用任何一種方法把她的所見傳出去。
最終她郁悶地别了師妹,心道自己能離“慕婉思”多遠就離多遠。
翌日安泛泛提前趕到學堂,就是為了趕在東閑前把自己附近的空座全都占了。
有弟子見她早早來到,驚訝地道:“安師姐你還真轉性了,竟然來那麼早。”
安泛泛聽得莫名其妙,因擔心東閑下一刻就要來,連忙催促道:“胡說八道什麼,你們快來坐。”
對方則道:“不行啊,安師姐,黑老頭說過了,你旁邊要留個空座給慕師姐的。”
安泛泛眼露驚恐,瞪着一雙杏眼。
昨日因為東閑在身側,令安泛泛一堂課展現出從未有關的認真,這一幕落到黑老頭眼裡,以為是東閑的緣故帶動了安泛泛學習的積極性,黑老頭于是特意安排安泛泛與東閑同座。
安泛泛聽了都要吐血,事情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樣,她不裝得認真點就要被“慕婉思”盯上了,而且她滿腦子都想着快點下課,至于黑老頭講的是什麼,她根本沒有在聽。
這時黑老頭來到,看見了以往次次擦邊趕到學堂的安泛泛,居然真的在他來之前入座了。
他不禁多揉了揉眼,向來死闆嚴肅的小老頭做起小動作來,瞧着有些意外的可愛。
有弟子悄聲道:“嘿,你們看,黑老頭居然笑了。”
聽見他們的悄悄話,繼想出第二十六種死法的安泛泛不禁擡首看過去,恰恰對上黑老頭欣慰的視線。
安泛泛崩潰地抓住頭,這誤會還沒能解釋就更大了啊。
一想到日後來學堂要同不知是人是鬼的慕婉思同座,安泛泛就覺得自己死期将至。
她很希望黑老頭能打消主意,但是四次的考核失敗讓她很是心虛,根本不敢與黑老頭說話。
安泛泛提心吊膽地等着“慕婉思”的到來,也不知是不是上天真聽了她的祈願,路師姐趕來向黑老頭說今日的課“慕婉思”來不了了。
她先是小小地雀躍一下,然後摸着空落落的右手腕,陷入掙紮。
昨日她找了許久都沒能找到她的藍晶手串,隻在“慕婉思”的位置那撿到一顆遺落的藍晶,她便疑心是自己的手串被“慕婉思”拿走了。
安泛泛很心水那條藍晶手串,實在想找回來,可她又不願找上“慕婉思”。
蓦地額頭同一處位置精确地又感受到痛意,安泛泛捂住額頭快速地瞥了眼其他弟子們在做什麼,而後裝模作樣地念起口訣。
“×&%¥#@……”
台上的黑老頭瞧得直搖頭,看來,真的隻有“慕婉思”能治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