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救不了所有人的,阿拙。”程月白說,“就算是師父,也有想救卻未能成之人。天道之下生死枯榮皆是常理,從不為誰更改······而你至少讓木徵見到了師長和朋友最後一面。這就夠了。”
鹿拙沒有再說話,程月白也沉默的扶着她回到了休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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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咎峰主殿
沉默的氛圍中公孫長老歎了口氣。
剛結束閉關一直打坐穩定内息的無咎峰主終于開口:“你已經歎了一百多次氣了,想說什麼說吧。”
“唉!!”公孫長老又大大的歎了口氣,“那個小弟子死了。”
無咎峰主沉默。
“鹿拙這小丫頭,撐得住嗎?你的那道劍意似乎将她同化的更深了。”
聽到公孫真切的擔憂,無咎峰主搖頭:“我不知道。”
似乎被峰主的回答給噎住了,原本有話要說的公孫長老的臉上真切的出現一種名為僵硬的情緒。
“但我相信她可以找到自己的道。”随後無咎峰主又如是說。“再給她點時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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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木徵的屍身就被收殓進了防腐的玉盒,要由接了任務的師兄送他回家。
練氣期的弟子下不了山,大家聚在千瑞峰同木徵告别。
鹿拙仍是遠遠地,不曾過去。而在她不遠處也站着一位少年,他本是最該過去的那一位。
他們兩個就這樣一直看着師兄下山。等到人群散去,鹿拙扭頭問:“薛霧列,你怎麼不去?”
少年眉眼沉沉,他充滿血絲的眼底有揮之不去的沉郁:“未能給木徵報仇,無臉見他。”
“······”鹿拙沉默。
“還未謝謝你救了木徵。冤有頭債有主,你不必太過挂懷。”
風聲呼嘯而過,卷起少年略顯寬大的衣衫。他麻木的寬慰着鹿拙。
同批入了外門的弟子裡,尤以薛霧列最不好相處。
鹿拙曾聽程月白提起過,薛霧列的父母與掌門是舊識,不知是出了什麼事,這對道侶十年前雙雙慘死在孩子面前。掌門過去收屍撿到了這孩子,就送到了外門,從那天起薛霧列就再沒說一句話。
他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看起來孤僻又陰森。也從不同人講話,被欺負了隻會面無表情的拿一雙沒有感情的眼睛盯着你。大家害怕就總躲得遠遠的。
可木徵沒有。
大約是薛霧列年紀稍小一些,木徵很照顧他,尤其他們又被分到了同舍。
五百多人的外門弟子五年後隻剩下一百多人。再過五年隻有三十幾位入了内門。而木徵就是這樣一路将他照顧進了内門。縱然薛霧列的天資比木徵高很多,可他仍将薛霧列當成一個需要照顧的弟弟。
思及此處,鹿拙輕聲說:“······你想報仇可不容易。”
“那也總要試試。”薛霧列回答,“木哥,總不能就這樣無緣無故的······”
沉默了一會兒,他到底還是沒有吐出那個字。
薛霧列來本就是受人所托,現在安慰的話也說過了,他轉身要走,卻在霜雪之中冷不丁聽見身後的女孩說:“若你想報仇,此事需得從長計議。”
······他眼睛一眯,嚯的轉頭。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彙,少年的不甘似乎在此刻徹底具象化,有某種決絕在也此刻融彙,他們達成了一個未曾宣諸于口的約定。
薛霧列的眼睛裡此刻才有了一絲光亮,他點頭:“自然,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