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内靈火淺淡的光輝之下,程月白、鹿拙、薛霧列三人圍坐,皆是一副思索的姿态。
知道霍東岚之事不可耽擱,程月白用傳音符給雲霁師兄彙報了百福峰的進度之後,覺得不論是出于對鹿拙安全的考慮、還是出于她對鹿拙和薛霧列報仇決定的明了,她都應該告訴阿拙。
況且季春秋那個賊心眼說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
程家出身華雲洲。璇玑樓已是華雲洲諸派之首了,可在在垂天盟之中依舊要仰仗太微門的扶持。
因為自從太微門從無極道手裡接過垂天盟的權柄之後,盟内各類商脈、修煉資源、天材地寶,以無法想象的速度被收攏到太微門手裡。
其中最可怕的商脈的擴張。
程家後人修煉不行,為謀生計靠着推演也順利走了商途,成為一方巨賈。靠着數不清的靈石和資源,硬是堆出了一些長老護法。不算什麼絕頂天才,但也能自保。
太微門商脈之觸延向外延伸之時,曾與程家有過接觸。說實話若非程家有個好祖先,恐怕此刻已經傷筋動骨了。
現在想來,除了傲慢又排外的三仙山,十九洲内想找到一個地方沒有印着太微門印記的交易行,也是不太容易。
因此,程月白确實也不太贊成此刻與太微門發生太正面的沖突。這也是她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其實或許可以問問無咎峰主,”靈火之下的程月白道,“此事牽扯到魔,霍東岚雖未完全入魔,無法探查。但說不定峰主有辦法。”
鹿拙微微搖頭:“我今日去無咎峰。公孫長老說峰主又閉關了。”
說完她停了片刻,側頭問面色沉郁的少年:“你怎麼想?”
薛霧列的眸中映着眼前杯中澄澈的茶水,那裡頭似有一簇搖曳的靈火倒映:“……我覺得他想報仇,我們也想報仇,這不是再好不過嗎?”
程月白:“……暫且不論我們能不能赢。就算能赢也不能是我們主動出手殺他。”
“你怕牽連道門?”薛霧列的眼睛突然望向程月白,“那讓他主動出手呢?”
“……?我不同意拿鹿拙當誘餌。”意識到他的言下之意,程月白臉色少見的沉了下來。她經過這些天陸峰主帶在身邊悉心教導,闆着臉竟也有了幾分峰主親傳的氣勢。
“鹿拙躲得了一時難不成還能躲一輩子嗎?”薛霧列擰着眉頭,“難道就什麼都不做等他回太微門?”
面對薛霧列的質問,程月白也哽住了。
薛霧列緊盯着程月白,他這幾日身形愈發消瘦。尤其臉頰幾乎要凹進去。顯得一雙眼睛過分的大,過分的明亮——那裡似乎有一團火——是用憤怒和恨做燃料熊熊不息的火焰。
“你不知道入魔意味着什麼……”他的語氣逐漸陰冷,“意味着人的部分慢慢喪失,突如而來的貪婪會被無限擴大,你會一點一點的在它的蠶食中放棄掙紮,直到被那份渴求拖入深淵……”
“在入魔之後,莫說好友親朋,就連血脈至親在他們看來也未嘗不可一殺了之……”
說到此處,他微微垂下眼睑。
“如果霍東岚最後真的因恨入魔,那鹿拙絕對逃不掉。除非在他未曾完全入魔的時候将他殺死,否則他就會如附骨之蛆一般……”
“此時完全是我們占得先機,你倘若就此退縮,與放虎歸山何異?”
程月白:……
她與鹿拙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意識到薛霧列的父母可能并不是因為常規的原因身故……
他的描述讓程月白有些不寒而栗,她最終道:“……晉春師兄已經加強了關于太微門駐地那邊的巡邏,很難有這個機會。”
說完她似乎想到了誰,目光一亮:“不過我有個朋友,應該能幫上忙。”
“隻不過,把霍東岚引出來之後呢?我們要做什麼?”
分明處在話題中心卻被兩人同時忽視的鹿拙舉手:“……是這樣,我有一個想法。”
次日,太微門等來客暫住之所。
霍東岚自醒來後屢次不甘地調動體内的靈力,然而每次都行至殘破的靈府、看到自己暗淡碎裂的金丹時崩潰。
從前他笃定給他無咎峰劍牌的人一定有辦法修複他的金丹。
可是自昨日起,他就徹底與那個神秘人失去了聯系。
無極道掌門的那一眼更是讓他吓破了膽,他明白自己已經……生出心魔了。
……他不敢去想,待回到門内,那些曾經高高在上、傲氣淩人的同門會如何審視他?那些被他昔日無情踐踏的弱者……如今,他竟要淪落到與他們為伍的境地!
不!!
他絕不能接受!這不是他的命運!!他應該一路順順利利元嬰、化神……直到成為渡劫老祖!受萬人敬仰供奉,誰見了都要誠惶誠恐的額頭跪拜!
霍東岚癡癡的笑了。
正沉浸在往日美夢中的時候,他的餘光恍惚間好像瞟見了一個東西。
這個東西讓他一個激靈瞬間被從幻想中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