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要租這間店鋪?”
疑惑的聲音響起,趙廣慶疑惑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女人五官清麗,未施粉黛,微卷的頭發被主人妥善打理,此刻正順從地披在腦後。
她一身簡單的白色t恤和牛仔褲,一雙杏眼因為臉上的笑意而微微彎起,變成了可愛的月牙形狀,一看就讓人忍不住卸下心防。
很有親和力的樣子。
隻是親和歸親和,她身上那洗得破舊的衣服和衣角處卷起的毛邊,實在有點難相信這人有租下這間店鋪的實力。
不過到底是經驗豐富的房東,見過的租客沒有上千也有幾百,是以他也隻是詫異了一瞬,便恢複了淡定的神色。
擔心她剛剛沒聽到,趙廣慶又再解釋了一遍,“這間店面的房租每個月4000,隻接受半年或但一年租,租下的話需要多付一個月的押金,如果按照半年租起,你最低也得兩萬八的房租,能接受嗎?”
說到最後,趙廣慶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起來,額頭上不斷冒出汗水,他伸手抹掉。
正值六月底,此前的梅雨季節已經過去,最近連續好幾天A市都是豔陽高照,就算站着不動都燥熱得不行。
趙廣慶最近一直在忙着給這間店鋪招租,現在已經下午三點多,他今天已經招待了四五個租客,面前的女人是最後一個。
說了一天的話,嗓子難免覺得不舒服,他忍不住咳嗽一聲,下意識地舔了舔有點起皮的唇,悔恨自己早上過來的時候沒有備上一瓶水。
他現在巴不得自己長了翅膀,可以一瞬間飛到有空調的地方。
瞧見男人臉上的煩躁,宋夏從包裡掏出一瓶水遞給他。
“看您熱得不行,您先喝喝吧,這是我過來的時候剛買的。”
她語氣溫軟,很有南方的吳侬軟語那味,可拿着礦泉水的手卻不由分說地塞進了男人的懷中,強勢得無法讓人拒絕。
趙廣慶沒能拒絕,他不好意思地接過,就聽宋夏緊接着又說了一句。
“您看,這店鋪呢,我确實比較喜歡,也有心想租下,不過租金嘛,能不能再便宜點?”
趙廣慶思索着擰開礦泉水瓶口,清涼的水流舒緩了喉嚨的不适,渾身的燥熱這會也平複了下來。
他有些猶豫,“這……不合适吧,這個店内面積都有50平了,店外還附帶一個小平台,還能外擺東西,做餐飲啊奶茶啊什麼的都不錯,再加上它地理位置好啊,一個月4000已經很優惠了,畢竟這個價格,放在其它店面上可沒有那麼便宜的。”
宋夏臉上依舊是淺淺微笑,語速不緩不慢:“您這話說的,據我了解,這間店鋪之前一直在頻繁更換租客,原先的租客好像都沒撐過三個月就倒閉了吧,所以這間店鋪空置了半個月都沒有租出去,這倒黴名聲都傳出去了,我相信現在應該很少有租客願意租下這間店鋪吧。”
一針見血。
趙廣慶深吸了口氣,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一絲驚訝和慎重。
面前的女人看起來如此年輕,沒想到竟然調查得如此詳細,虧他還想再提高點租金呢。
不過他也不惱,再次試圖講價,“你說的确實沒錯,但這間店鋪之所以一直變更租客,我認為更多的可能還是因為那些老闆不會經營,要說它倒黴,我可不認。”
他滿臉義正言辭。
什麼倒黴,那都是子虛烏有的事情,他可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宋夏笑着點頭,迎合道:“這不是巧了嗎,我也是這麼想的,不然我又怎麼會想租下這裡呢。”
這就對了嘛。
瞧見有人認同他的想法,趙廣慶渾身都舒坦了。
他瞥了眼面前的小姑娘,笑意重回臉上,裝作嚴肅的摸樣,“别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降低租金。”
“我可是真心這麼想的。”宋夏很是誠懇,“畢竟叔你這店面确實很不錯,我相信在我之前肯定也有不少人也想租下這間店鋪,你要是真想租個好價錢,剛剛就不會勸我了。”
趙廣慶更舒坦了,事實也正如她所言,有不少人都想租下這間店鋪,但是作為一個比較挑剔且任性的房東,他确實在挑選租客的時候更加随心一點,自然也就更看重眼緣。
正巧,他對宋夏就很有眼緣,且小姑娘嘴甜,知道他熱還會主動遞水,可比不少年輕人要強。
這麼想着,趙廣慶笑呵呵地再次喝了一口礦泉水,嘴巴砸吧了一下,他勉強道:“行吧,看你一個小姑娘在外讨生活也不容易,這樣吧,租金一個月3800,不能再低了。”
他說的這也是實話,這個地段的店面,已經算得上位置不錯了,要是尋常房東,就算這店鋪看起來再怎麼倒黴,肯定也不願意把房租降到這種程度。
他還是覺着這個小姑娘親切,才願意降一降呢。
“真的嗎?”宋夏眼睛瞬間一亮,無數誇贊的話脫漏而出,“太好了,我就說叔你面相一看就是那種大方的性格,果然如此。”
“那确實是。”趙廣慶下意識挺起了圓圓的肚子,在宋夏一聲聲的恭維中,慢慢迷失了自己。
半小時後,簽訂完合同的他喜笑顔開地從内推開了店鋪的大門,笑呵呵地牽起正趴在大門陰影處地面的自家狗狗。
“小乖,走了,爺爺帶你去買狗糧了。”
在看見主人的一瞬間,黑白毛色的邊牧狗嘴角勾起,像是露出了一個笑臉。
仿佛通人性般,它順着叫喚了兩聲:“汪汪。”
一人一狗進入陽光中,緩緩離開。
聽見遠處的聲音漸漸離去,店鋪内,宋夏緩緩松了口氣,她沒怎麼細細打量周圍,隻是伸手摸進包裡,尋找一番後,拿出了一本書。
黑色的封面上沒有出現任何字體,書籍厚重得一隻手很難拿下,令人奇怪的是,從側邊看,這本書竟然沒有内頁,隻空有外殼。
難以想象光是外殼怎麼就這麼重。
宋夏兩隻手托在底下,吃力地将其放置在鋪好報紙的桌面上,灰塵揚起,桌子發出沉重的悶聲。
她右手劃過,預料之中的沉重沒有襲來,她輕而易舉就将重得要死的封面翻開。
這是她第一次翻開了這本書,此前不管她怎麼用力,這本書一直紋絲不動。
翻開的一瞬間,空無一物的内殼中,忽然冒出了一張白紙。
外殼封面處似乎隐隐發着光,宋夏将其擡起,黑色外殼上不知何時出現了泛着金光的字體。
這幾個字還很眼熟。
——【生死簿】。
指尖緩緩滑過這三個字,宋夏輕舒一口氣,總算是解鎖了。
宋夏是A市本地人,在A市生活了二十三年,去年本市A大畢業,剛畢業一年,就曆經了事業上的各種倒黴事。
這麼說吧,她這一年來,經曆了三家公司,而這三家公司毫無例外地,都在三個月不到的時間内宣布倒閉。
屬實是人倒黴起來連喝口水都塞牙縫。
再加上這年頭工作又不好找,導緻她已經在家躺平擺爛一個月了。
所幸有公司賠償的工資托底,所以這一個月她倒也沒有特别焦慮。
可意外恰恰就發生在這個時候。
幾天前,她在家裡打掃清潔時,意外地發現了一本隻有黑色外殼的書。
在接觸到黑色書皮的一瞬間,她的腦海裡突然多了一些信息。
這是來自地府的生死簿,不知什麼原因出現在了她的家中,并且在她接觸的一瞬間非常急不可耐地綁定了她。
——像是怕煮熟的鴨子飛了一樣。
而事實證明,它這麼急切是正确且合理的。
宋夏從腦中的信息得知,綁定了生死簿的人,算是地府的半個陰差,也就是地府的編外人員,所以需要履行陰差的職責,完成一定的KPI指數。
完成指标有獎勵,但如果達不到,那就得專門去一趟地府接受刑罰。
但問題來了,宋夏看了一下指标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