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就來了麼?!
可下一瞬間就有人的喉嚨被絲線穿透,霎時血流如注,還有人的身體直接被那種絲線割成兩半,内髒逶迤一地,鮮血在地上落成鮮豔的花。
紅色的細絲如被血浸透的蛛網,挂着血滴纏繞于附近的枝丫之上,一旦有東西碰到就會被纏住,然後碎掉。
未曾近身,已入地獄。
鬼影們震驚。
陸绯衣不是已經受傷了嗎??
這卻并不像什麼受傷的樣子……
可他們卻不知,就算是瀕死的大象,想要壓死一隻螞蟻也是十分簡單的。
更何況陸绯衣還未曾到那個地步。
平庸者與強者的差距并不能倚靠數量的增多而減小,金銀财寶将他們的膽子增大,貪欲增大,卻不曾給予他們配得上這些财富的實力。
傷口崩裂,陸绯衣手臂與肩膀處的衣服被血液浸透,血腥味充斥着這片空間,有想要反抗的都已經被陸绯衣殺了。
——直到隻剩下最後一個。
繞指柔将那人拖了過來,陸绯衣掐住那人的脖子,目光冰冷,咬牙切齒道:“他呢?你們把人弄哪裡去了?嗯?”
死亡像烏雲一樣籠罩在頭頂,又像驚雷随時可能劈下。
那人恐懼的看着陸绯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陸绯衣心中煩躁,撿起旁邊掉落的随便一把什麼武器直接給他來了一下。
“啊啊啊啊——!!!”
尖叫聲回蕩在林子裡,驚醒小睡着的林鳥,它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叽叽喳喳的紛紛飛走了。
“你不說,我就将你千刀萬剮。”陸绯衣冷冷盯着他,血液濺到了他的臉上,他的眼睛如墨又如深淵。
那人終于意識到自己已經是死到臨頭了,隻不過是死的痛不痛快的事,他絕望的閉上眼睛:“我、我不知道……”
冰涼的兵器紮入喉管,血液從嘴裡滲出,從傷口噴出。
他死了。
陸绯衣面無表情的站起身來,丢掉手上的武器,擰幹袖口的血,回頭一望,地上遍地屍體,也沒見郁文越的身影,更别說萬葉山莊的人。
——這一切竟然是在他往回走時悄然變化的。
他剛吐出口中的鮮血,鼻腔裡又開始流血,但也被他一把擦幹淨。
前方是幽深的小道,那裡一定有更多的危險,但陸绯衣已經别無選擇。
他必須去找秋月白。
其他人的性命他都可以不放在眼裡,包括他自己的——但是唯有秋月白,他不行。
雨微微變大了些。
陸绯衣向前走,步履穩健。
他大笑着大聲對着前面的黑暗說道:“想當年,我才十幾歲時就敢闖得意樓了!如今幾年過去,爾等又算得了什麼?!”
暗處中的人如弓箭上即将被射出的箭,等待着指令。
最終,一聲極其尖銳的哨聲傳來。
——握在箭矢上的手松開了。
.
飛葉如箭,劃破空氣傳來空響聲。
然而卻連來人的一根頭發都沒碰到。
不隻是頭發,連人影都不曾看見。
時玄蘭站在原地,沒有半分移動,隻有風輕輕吹拂過他的衣裳與頭發。
紫竹箫仍然拿在手裡,從容至極。
一眨眼後——
一抹寒芒無聲出現在時玄蘭的身後,一雙冰冷的眼倒映在刀刃之上,像勢要得手的鷹隼注視着自己的獵物一般。
但下一刻,刀卻落在了一團灰蒙蒙的煙霧裡,砍了個空。
秋月白眼睛微微睜大。
時玄蘭的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你的身法,你的刀,都是我教的。”有人在秋月白的身後說話,“雕蟲小技不足看,速速拿些真本事來。”
未等他話說完,秋月白手中刀尖已經調轉向後揮去。
刀刃撞擊到不知什麼東西,發出铿然一聲,有如金石碰撞——
然而若有人能定睛一看就能發現,那不是什麼兵器,赫然是時玄蘭手中的紫竹箫!
紫竹箫雖然是木質,卻俨然堅硬如鐵,連二十四橋這樣的神兵都不能傷其分毫。
一刀不成自然還有一刀,二十四橋猶如疾風陣陣刮來,刀似雨下,眨眼間已過六招,二人身形交錯快如閃電——但居然一刀都沒劈中面前的人。
幾招未中,恍惚間秋月白覺得自己聽見了一聲歎息,擦着耳邊而過。
他的心緒一緊。
——紫竹箫已經化被動為主動,向他攻來!
不及秋月白細想手中刀已經下意識做出一套防禦的招數,刀與箫碰撞在一起,誰也不讓誰一分。
這時候秋月白突然發現時玄蘭使用的這一招,分明就是他之前使的其中一招!
然而未及細想,那隻紫竹箫又帶着殺氣襲來,一招一式皆是秋月白之前用過的——
秋月白想,他要殺自己。
而且還是用他自己用過的這些招式……
但話又說回來,自己也是在用他教自己的招式來殺他。
倒也沒什麼區别。
他的心中對這幾招的運用程度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二人一來一回居然打了個不上不下,誰也沒有傷到誰一毫。
六招用盡,時玄蘭站定,繼續把玩着剛剛那把淩厲無比的紫竹箫,殺氣也完完全全收了回去。
他玩味一笑,看向面前的人:“不算荒廢。”
秋月白站在那,寬大的衣擺随風飄動,面色很沉靜。
二人遙遙對立,身影相差無幾。
或許有經年相處的緣故,從某個角度來看,這兩人居然驚人的相似。
這畢竟是他養了十幾年的孩子。
時玄蘭想。
這樣想着,他歎息一聲說:“阿月,你方才那副視死如歸的模樣簡直要把我唬住了……可實際上,你看,你也不是那麼想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