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鳳見好就收，又嘻嘻哈哈了兩句，就笑着告辭。

老方瞧着她的背影，也忍不住輕笑。要麼說做生意鍛煉人呢，兩年前的老村婦都學會打探消息這一套了。

……

回到家，胡玉鳳先告訴惠子讓她留下吃了餃子再回去，這才溜溜達達去看廈房的預留地塊。

要建廈房，就得把圈在裡邊的院牆扒掉。這院牆是秦生田他爺爺逃難回來夯的，也算是很有年頭的老建築了。如今牆上長着又細又高的草，随着風輕輕搖擺。她不禁想起人罵人說“你這個牆頭草”，哎呀，簡直太形象了。前人可太有智慧了，腦子怎麼長得呀，就由這個能聯想到呢。

她臉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眉目柔和地注視着院牆，這安甯靜谧的一幕讓過來找她的陳秀蓮都有些愣神，随即而來又有些恐慌無措，那感覺就像手裡的風筝漸漸上天，眼前的妯娌越來越讓她高攀不上。

壓下心裡的異樣，她忍不住大聲打破這甯靜氛圍：“她二嬸，你忙着呢？”

胡玉鳳微微偏頭見是她，淡淡笑了聲，“不忙，嫂子過來可是有什麼事兒？”

瞧瞧，說話都變得文氣了，要以前她能笑？怕沒等她開口就一個白眼，然後惡聲惡氣道：“幹啥，又跑到我們幹啥！”

别說，還怪想念那個粗俗潑辣的妯娌的。

“你上集不是說楊旭他們找人養護公路呢嘛，我就來問問，我家文慶和劉榮能不能給安排進去？”說起兒子的事，陳秀蓮的老臉上不自覺帶上一絲讨好。

“兩口子都去？”胡玉鳳詫異。她真沒想到劉榮也去，嘿，她還是小瞧人家了。

“嗯嗯，最近地裡也沒啥活，兩口子都出去賺點，這孩子上學呢，家裡開銷也大……”

聽你鬼扯吧，啥事兒都賴孩子頭上，再說孩子上學學費不是你掏的嘛！

心裡蛐蛐幾句，她點了點頭：“行，我問問楊旭給你見話。”

“哎……那你一定把這事往心裡去昂，都是自家孩子，倆孩子可就指着你呢，那啥，我就先回了。”陳秀蓮見她答應的如此痛快，心裡又有些惴惴，趕緊又補充幾句。

“知道啦，我今兒晚上就打電話。做飯呢，留着吃點？”

“不了不了，我吃了過來的……”得了保證的陳秀蓮邊說話邊朝外走。

……

家裡年輕人一多，氣氛都變得格外熱鬧。都不用老太太和胡玉鳳幫忙，三個人剁的剁擀的擀，很快就包了兩簾餃子出來。

老太太的燒鍋位置已經被惠子占了，她坐在炕沿上看着三人，臉上滿是知足的微笑。

“媽，餃子熟了嗎？”秦钰寫完作業，就迫不及待跑進來，眼見一個個餃子腆着肚皮漂浮在滾湯，秦钰忍不住把這楊秀胳膊搖晃。

“祖宗還沒吃呢你就等不及了？”楊秀剜了她一眼。拿過一個空碗撈了幾個餃子遞給女兒。

秦钰恭恭敬敬地捧着碗圍着院外“潑灑”，把老祖宗都招呼了個遍，然後就趕緊往回跑。果然兩個小家夥已經人手一個小碗趴在凳子上“噗噗”吹呢。

桌上幾碟小菜已經擺好了，秦生田坐在桌邊眼巴巴瞅着秦文禮手裡的盤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雖說家裡的夥食一年勝過一年，可對上那碗熱氣騰騰餃子，卻好似永遠吃不夠，永遠飽含熱情，滿含渴望。

一碗碗餃子落桌，秦生田急切地端過一碗，正要低頭往嘴裡送，就被老婆子喝住：“先等等，文禮幾個還沒來呢你就先吃，餓死鬼投胎啊你……”

秦生田隻能硬生生壓下心裡的沖動，生硬地将筷子轉了個彎，夾起一口菜“咔咔”嚼着，聲音大的像洩憤。

“幹啥，顯擺你牙口好啊？”胡玉鳳瞥了他一眼，秦生田立刻老實了，乖巧地放下筷子如同等待誇獎的小學生。

楊秀把最後一鍋餃子都撈盤子裡，便招呼惠子出去吃。

惠子擺擺手，“我就留廚房裡吧。”

楊秀笑着睨了她一眼：“走吧，都上桌呢，你瞧喜子都出去了，我陪着你怕啥。”

果然就見桌上空着兩個位置，把惠子安頓坐下，楊秀也順勢落座。見桌上衆人，尤其是楊秀的公公沒有任何反應，惠子才悄悄舒了口氣。

胡玉鳳見人來齊了，便起身道：“飯前我講兩句昂。今兒這頓餃子是慶祝咱們家打開彩平和楊橋市場。能成功拿下離不開在座的大家，尤其是秀兒喜子和惠子的付出。當然這隻是開始，吃了這頓餃子就要好好幹，争取早日拿下全洋縣……”

“好……”嘴裡塞了餃子的喜子趕緊拍手，幾個孩子也跟着笑嘻嘻拍手叫好。

桌上的其他人不習慣拍手，隻是眼神格外熱烈地望着胡玉鳳，明明已入秋，卻感覺渾身熱血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