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司浮一擡手,老者就站了起來,“有事說事,他受不住你的拜。”
老者趕忙點了點頭。
宿無恙托着手中的小像又端詳了一圈,隻能看出是個穿着長袍的人,别的什麼都看不出來,遂把小像拿得離老者近了些,問:“這是什麼?”
老者:“是大人的石像。”
宿無恙:“大人,什麼大人?”
老者想了想,說:“是一個很厲害的大人。之前我被困在這裡的時候他曾經來過,他告訴我,我走不了是因為這堵土牆擋住了我離開的路,隻要把這裡挖開就可以。我就照着他雕了這個石像……”
“臉呢?”宿無恙又把石像翻過來看看,面部的位置根本沒有雕琢的痕迹,“臉的位置怎麼沒雕?”
老者支支吾吾了半天:“我……我記不得他的樣子了。隻記得他穿着一身很長的黑色袍子……”
“他告訴你這個,應該也告訴過你,時間線會不停地重複。更何況,你是……嗯,肯定是挖不開的。”宿無恙皺着眉說。
老者點了點頭:“是的。但是那位大人告訴我,隻要找一些人來幫忙,足夠多的人就一定能在一條時間線内把這堵土牆破開。”
宿無恙覺得怪怪的,若此人是靈師他應該會幫鬼主,若不是靈師他就不該能随意出入靈陣。此人到底是誰,能夠随意出入卻不幫鬼主,他圖的又是什麼?
但他毫無頭緒,這王叔提供的信息實在是太少了。他又想到了下面那些銅人:“所以底下那些人,都是你擄過來的?”
“是。”老者說完又趕忙擺手,“宿老闆,我沒有害人的,我隻是想讓他們幫幫我。可他們都不願意挖,一直在偷懶。每次眼見着時間線又要到淹沒的時候,我就把他們保護起來了,他們都還活着的。靈師大人,我沒有作惡的……”
宿無恙歎了口氣,點了點頭。這個王叔說得都是真的,他沒有害人,之前在下面他們看過的,确實如他所說。隻是,把這些人困在這,這些人雖然不死卻也算不得活着,隻能說是留着一口氣,這善惡真的很難界定。
“司浮……”宿無恙轉過頭去看着司浮。而後,宿無恙覺得有些不對,他為什麼要問司浮?司浮可是個惡鬼啊,而且他們也不是很熟……
他想把頭扭回去,但已經晚了,司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二人視線早已撞在了一起。司浮開口道:“宿無恙,你不用顧慮善惡。你隻是個靈師,把停留在世間的魂魄送入輪回才是你的職責。況且,這些人,隻要我們解了靈陣,他們自然無事。靈陣裡的東西是不會被帶出去的。他并算不得作惡,就算為惡,來世也自會有懲戒。”
宿無恙點了點頭,擡手結印,在土牆邊拉開了一扇門。外面的水早已沒到了宿無恙的胸口,卻在門的這邊不進分毫。門裡那面的微光映照在這邊起起伏伏的渾濁泥漿上,似有細碎的星光。
“王叔,走吧,這是去往來世的路。”宿無恙費勁地說着,水壓得他有點喘不過氣來了。
老者探頭看了看門裡,又轉回頭來,他隻餘了半張臉在水面上:“宿老闆,剛剛那一跪,我有求。”
宿無恙撐着門,心下郁悶:真是該來的躲不掉啊……
他歎了口氣:“請講。”
老者眼睛在宿無恙和司浮身上掃了一圈,小心翼翼地問:“走之前,我可以回一趟家嗎?”
宿無恙懸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還好,這個請求不難實現,他是靈師,可以把老者的魂魄帶在身上:“可以。”
老者滿足地歎了口氣:“多謝宿老闆。”而後便站在那,一人一鬼大眼瞪小眼。
眼看着水已經到了脖子,司浮開了口:“那你就把他帶上,這個靈陣便是解了。”
宿無恙:“……我沒符了,帶哪啊……”
司浮似是愣了一下,又很快地垂下眼眸,手從水下伸過來按在宿無恙的掌心,寫寫畫畫,是個宿無恙沒見過的符:“好了,把這個按在衣服上,想着鬼主的樣子。”
宿無恙本來覺得手心癢癢地想抽走,聽到這句話,還是乖乖照做了。
他把掌中微微冒着寒氣的符按在了衣角,隻見老者瞬間便扭曲着變成了一縷青煙,溶進了水裡。
很快,宿無恙覺得衣服好像略微墜了墜,司浮道:“好了,我們走……”
話還沒說完,土牆終于承受不住水壓,垮塌下來。泥沙和水混在一起,霎時間灌滿了整個洞穴,宿無恙和司浮一下子就被壓在了泥漿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