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樂老闆讓他們來這兒,是因為這裡有破解的方法嗎?
就像俗話說的那樣,“五步之内必有解藥”。
可是四周白茫茫的,解藥會藏在哪呢?
埃爾訊抱着露希爾走了一大圈,還是和之前一樣,這地方什麼都沒有。
“如果我們再增加一個數據導入端口,你覺得怎麼樣?”
空氣中突然飄來一串人聲,吓得埃爾訊立馬原地起跳,差點把懷中的露希爾颠出去。
他腳下拌蒜,也依舊不耽誤嘴上大喊:“呔,哪裡的鬼!”
然而那隐藏的鬼并沒有暴露真身,隻是換了個聲音,留下了另一句令人費解的話:
“這不太好吧,多一個隐藏端口就多一分危險,我們又不知道用戶的真實目的是什麼,要是用來幹違反犯罪的事,那咱們這個項目不就黃了嗎?”
這聲音也不知道是從哪兒飄來的,但是聽上去更急,更迫切,像是個年輕人。
埃爾訊蹙起眉,心裡想,這幻境怎麼還自己跟自己對上話了?
片刻後,第一個聲音再度出現,隻是語氣中多了分無奈:“小陳,你還記得咱們的項目初衷是什麼嗎,是為了給戰後受傷的人一份人道主義陪伴,每個人受傷的原因是不一樣的,有的人前一秒還在離家萬裡的地方奔波,下一秒就得知了家人的死訊,還有的人親眼看着自己的愛人灰飛煙滅,竭盡全力無法相救……”
“夠了!”
那名年輕人喘着粗氣,哆嗦道:“國家暫時還沒有出台相關法律,我們的項目也隻是一次實驗,未必能将所有人的過去都導入其中。再說了,您不覺得,讓一個機器人代替死人前行,對他們來說有些不公平嗎?那些延伸的回憶,那些本就不應該存在的未來,說是對活人的慰藉,可也是對死人的亵渎不是嗎?”
第一個聲音良久都沒有回答,也許在思考,又或者在心裡掙紮,白茫茫的空間中陷入了短暫的寂靜,埃爾訊後知後覺地聽出了這兩個人的意思——
他們很可能是滅絕以前的人類,當時正處在戰争時期,大量傷亡對人類的身心造成了影響,而他們企圖通過制造陪伴機器人的方式消除這種PTSD。
這種陪伴機器人是為了客戶量身打造的,每個人都需要導入自己的記憶,通過對死者的印象進行合成,讓機器人成為第二個死者。但在當時的情況來看,似乎有些不符合倫理。
畢竟虛假的陪伴隻是飲鸩止渴,人類更應該面對真相,負重前行。
而導入記憶的那個機器人,就像繼承了死者的靈魂一樣,在生者心裡,又是一種怎樣的存在?
“如果,我是說如果,他們把這樣的機器人當成家人,當發現對方的行為與自己的預期不符時,會不會造成更大的傷害?又或者機器人遇到意外損壞,在他們心裡是否等同于家人的第二次死亡?”
“所以,所以我們既要保證機器人的質量,又要保證我們模拟的未來足夠真實,真實到……”
“真實到自欺欺人?您真的覺得這是人道主義救助嗎,而且那些機器人又算什麼?我實在不敢想象,一個和我們擁有同樣靈魂的機械站在面前是什麼樣,那時候它會不會懷疑自己,會不會也覺得自己是一個……是一個‘人’。”
“小陳,你想太多了,要不這段時間先休息一下,你先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再決定要不要繼續接下來的工作。”
激烈的對話消失了,徒留埃爾訊震驚地站在原地,喃喃道:“我嘞個乖乖,這就是機器人的‘物種起源’嗎?”
“你聽就聽,貧什麼,這恐怕是樂老闆都不知道的信息。”
懷裡的露希爾睜開眼,虛弱地抓住了埃爾訊的胳膊——埃爾訊一驚,頓時顧不上那些聲音,驚喜地叫道:“你醒了!”
露希爾歎了口氣,輕輕推了他一把:“行了,你小點聲說話,别把我接收器震聾了。”
她身體還有點累,不想下地,就覺得被埃爾訊抱着也挺好的,這個人形坐騎精力足火氣大,當車正好,放放他那一身牛勁。
“你覺得他們這話說的是什麼啊,裡面有樂老闆想要的東西嗎?”
露希爾思忖片刻,沉聲道:“我猜這裡以前說不定是個研究所,專門研究AI技術的,那個‘數據接口’對應的就是咱們的‘記憶讀取’,也就是你看到的過去。”
埃爾訊一怔,下意識反問道:“你怎麼知道我看到了什麼?”
糟糕,說漏嘴了。
露希爾輕咳一聲,闆起臉,淡淡道:“怎麼那麼多廢話呢,我推理出來的不行嗎?既然我看到的是‘未來’,再結合他們的話,這東西還不是顯而易見?”
真的是顯而易見嗎?怎麼他就看不見呢?
露希爾心虛地移開目光,假裝自己是擅于推理的腦力擔當:
“我猜這個實驗應該成功了,否則也不會被中心AI竊取,那麼所謂‘模拟出的未來’,對照的就是我們的現在,與位神教想要創造的‘新世界’。”
與此同時,那位“小陳”提出的觀點也确實存在,現在的AI就是以“人”的身份自居的。
“可是既然他與整個研究所意見相反,那就可能會做什麼應對措施。我們再找找吧,答案應該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