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科赫失去審核者身份，大權收歸布加拉提。後者在擁有鋼鍊手指後飛速成長，用鋼鐵般熠熠生輝的意志與替身堅硬的拳頭維持着科赫制藥内部紀律，并對所有違章搗蛋分子施以同等的警告。

布加拉提工作時不近人情還态度強硬，簡直天生就是幹威懾或者說警察的料，而科赫光看到他的白色衣角都想逃跑。

風暴中心，人人觊觎的喬魯諾倒沒什麼感覺，黃金體驗的能力用法他也很好奇，而且最關鍵的是他依舊可以變出器官來治病救人。

洛倫佐同意了他的救助行為，但要求不能告訴别人，使用次數也得限制。

“喬魯諾，我感謝你的付出，但替身的存在會對醫學産生倫理沖擊，而我不希望你被卷進這種麻煩裡，所以我們盡量保密好嗎？”

科赫總裁在午後悄悄告訴喬魯諾。

“倫理沖擊？”

喬魯諾一時半會沒理解這個詞。

洛倫佐看了看周圍，低聲告訴他。

“有人想獨占科赫的研究成果。”

這個話題十分突然，喬魯諾差點想确認自己是不是聽力出錯。

“去年你幫過一個接受腎移植的病人對吧？他是歐洲某個投資銀行的高層，治療成功就算了，但他似乎對治療真相起了疑心，借用一些情報調查後，他認定是科赫的替身之力研究救助了他。”

洛倫佐給他講了一件不久前發生的事。

“确實是替身救了他沒錯……可這跟倫理有什麼關系？”

喬魯諾沒聽懂背後暗含的意思。

洛倫佐歎了口氣，講了一句很怪的話，怪到喬魯諾無法從已有的大腦詞典裡調取信息。

“他看到了替身的好處，勸科赫制藥提前将替身的現有研究專利化并賣給他。”

喬魯諾突然意識到自己踏入了一個不太熟悉的世界。

“我前年就在擔心的事發生了，想收割我們成果的人已經出現，雖然現在科赫制藥還能以保密為借口壓住情報流通，但想鑽空子的人越來越多。”

洛倫佐看起來對這個話題頗為不快，表情都凝重不少。

收割成果？

這與喬魯諾知道的替身之力，或者說替身使者的世界不同，但他還是想問清楚該怎麼辦。

“不可以不給他們嗎？”

“我也希望如此，但……替身之力太過強大，哪怕隻是存在，都會引起各種各樣的問題。”

洛倫佐也顯得相當無奈。

空氣安靜許多，喬魯諾陷入了某種矛盾之中，而大概是看少年太過疑惑和不理解，洛倫佐隻能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是我說得太過分了，喬魯諾，剛剛提到的這一切，都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我來對付他們就好。”

科赫總裁又露出了笑容，他在這兩年裡與喬魯諾關系相處融洽，當少年來到制藥公司時，總會有一種回到朋友身邊的感覺。

“喬魯諾，隻要有我在，就不會讓替身之力的研究成果被濫用，它還是會用在好的一面，而你……已經很努力了，迄今為止做得也很出色，無可挑剔，但現在為了你的安全着想，能否讓黃金體驗暫時休息一下？”

喬魯諾回了意大利，例行向等在熱情總部辦公室的老闆，彙報近一個月的科赫制藥所見所聞，這種交流從前年開始就持續到現在。

一開始他做彙報迪亞波羅還聽得懂，後來要求他放慢速度，并解釋一些醫學專屬名詞。

“……所以我就變了幾條蛇給科赫先生，他還想讓我隻變一半，好觀察蛇和非生物的交界線是什麼結構，是有機物還是無機物。”

喬魯諾向對面坐在沙發裡的熱情老闆比劃。

“科赫……沒想到是這樣有創新想法的人……”

迪亞波羅瑩綠的眼睛看着喬魯諾，而他上半身都隐沒在陰影中，手前放着盤下了一半的象棋，指尖不住輕敲桌面，翹着腿一副悠閑的樣子。

“是的，科赫先生對替身之力的領悟力驚人，他憑借猜想和創意，就能發明出替身檢測機，我想他如果是替身使者的話，一定會非常強大吧。”

喬魯諾坐得很規矩，認真向迪亞波羅介紹科赫的才能。

可惜科赫不是替身使者，他抓着布加拉提西裝下擺，哀求再讓他借用一下黃金體驗的樣子……預示着他大概率是不會有替身的。

當然，他也哀求過鋼鍊手指的研究權，但布加拉提微笑着把他的遊戲機和貴重模型鎖進了一堵牆裡，要把工作總結寫完才還給他後，科赫放棄了這個想法。

“所以……你剛才說替身是一種波？”

迪亞波羅撐着下巴，手肘把深紅色皮質沙發壓塌下去，靜靜地聽喬魯諾講解這種神秘力量，還在少年講累的途中給他遞了一罐果汁。

“科赫先生認為是這樣。”

喬魯諾點頭，雙手合攏，小心接過老闆遞來的飲料。

“替身或許是一種，由人的意識……或者說腦量子引起的波，它們是精神在物質世界裡蕩起的漣漪，就像光一樣。”

經曆多次溝通後，喬魯諾總算找到一種相對通俗的語言解釋科赫的猜想。

這個話題很無聊晦澀，一般人都不愛聽，喬魯諾也沒指望會有誰感興趣。

但奇怪的是老闆會聽，還很認真地問問題。

“照你這麼說……如果精神可以在物質世界裡蕩起漣漪，那是否說明，人的精神力可以凝聚成某種東西，對現實世界産生影響？”

迪亞波羅把白棋放在手心裡看，很快吸收了喬魯諾的講解，整理成新問題，并反饋給自己如今見多識廣的下屬。

喬魯諾沒太懂他的意思，但他正因為老闆的提問而微微繃緊身體，心跳快了幾分。

老闆問他問題？老闆也有不知道的事？此時此刻，他是在“教”老闆什麼東西嗎？

喬魯諾突然坐直了，想以嚴肅的态度對待老闆的提問。

“老闆，您說的某種東西……是指什麼？”

學到了很多新知識的少年謹慎地問老闆。

“替身……或者神之類的東西……吧？神就是那種，有人祈禱就會給予回應的東西，可以創造一些奇迹。”

迪亞波羅擡起眼簾，用一種很明顯藏了什麼秘密的表情看着喬魯諾，還試着把棋子倒扣過來，立在小桌上。

喬魯諾發現，時至今日，他對老闆的好奇心也在不減反增。

替身？神？

老闆問這種問題是什麼意思？

喬魯諾沒意識到他正過度在意着這個問題的動機，直到迪亞波羅看了他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應該回答問題了。

“我想……”

老闆和他視線交彙了幾秒，喬魯諾看到碧綠光芒閃爍了一下，又隐入黑暗。

“……老闆，我想我應該去請教一下科赫先生，我的知識還不夠多……下次我會向您彙報其他的事。”

喬魯諾有些不甘心地承認了自己無法回答問題，但又暗暗認為自己想太多了。

老闆才不在意自己學到的東西呢，他想聽科赫制藥的某種行動線索，而這些枯燥的知識，對老闆而言根本沒意義才對。

迪亞波羅點點頭，同意了這場彙報的結束，也沒再多說什麼，随後安靜地開始收拾淩亂桌面。

喬魯諾看着老闆結束對話，把長發攏到腦後，撿起水晶制的美麗國際象棋，放在眼前看了看，再用紙仔細擦幹淨上面覆蓋的指紋。

老闆還有好幾套這樣的工藝品，自從他愛好國際象棋的消息流出後，衆多品牌就想借他的名号宣傳自己，為此送了不少定制樣品過來。

喬魯諾也半跪在地上，手伸到沙發下揀出滾落的黑棋遞給老闆，對方接過後放回盒子并扣上蓋，在喬魯諾打算告辭前突然說了一句。

“不過除了工作以外……你學到的東西也很有意思，謝謝你給我講這些，喬魯諾。”

喬魯諾因為這句話回頭，有些驚訝地看着走向書架的老闆。

這……是一句不涉及“工作”的誇獎？

老闆居然認為這些枯燥乏味，沒人想聽的東西有趣嗎？

迪亞波羅沒給喬魯諾什麼繼續思考的時間，就把象棋盒推回書架，抄起外套搭在小臂上。

“太晚了，和我出去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