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比怪物簡直要多八百個心眼。

她幽幽歎口氣。

夏葉霜肩膀一抖，又像是意識到什麼，緊張兮兮地扭頭去看她：“我……我沒有敷衍你……”

“前輩？”淮星一愣，眉毛輕挑，她看到夏葉霜正咬着嘴唇觀察自己，眼中滿是不安。

夏前輩會不會有點太顧及别人的感受了。如果是私事的話，她完全能拒絕。

現在，僅僅因為自己流露出了一點點不滿，她就急着上去安撫，将錯攬到自己身上。

“其實……不講也沒事哦？”淮星說，“我沒事的。”

夏葉霜松開咬得滿是牙印的嘴唇，垂下眼。

半晌，淮星才聽到她輕聲說：“你想聽嗎？”

“……”淮星沒有回答，她清楚自己不管回答哪一個都會讓眼前的前輩心靈上多一層負擔。

隻有本人才有權利想通，外界因素的推促有時會起到反效果。

夏葉霜籲一口氣，視線在周圍繞了一圈，不經意間掠過假裝認真實際上一直在支着耳朵偷聽這邊動靜的筱曉和宋燃。

她勾起的笑容有點苦澀：“好吧，我想……講一下會比較好。”

她自接自話：“畢竟昨天我這麼過分地對待你們了。”

昨天她确實說好要給他們解釋拒絕帶人的原因。不過，瞧夏葉霜顫動的瞳孔，淮星覺得她這個解釋與其是在安撫他們三個，不如稱為說服夏葉霜自己。

“再等一會兒哦，很快，很快就要結束了，這個晨會。”她輕聲念道。

淮星閉閉眼睛，突然有些于心不忍。

時間很快過去，周圍的小隊散開的很快，今天之後，新人們的任務就會緊湊起來，這是他們最後一天閑暇的時光。

因為墓園的緣故，出去的時候，大家的表情大多是低沉的，墓園死氣沉沉的氛圍感染到了他們，每個新人心中都會有一個想法：

下一個被電子屏幕登出來的名字……會不會就是自己。

大部隊離去，逗留在原地的四人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淮星注意到：剛剛在上頭講話的男人和秦姐都往他們這邊投來視線。不過他們也隻是輕輕一瞥，很快就相繼離去了。

墓園隻剩下了他們四人。

宋燃和筱曉也沒着急走，他們剛才已經聽得差不多了，起因結果全知道。

周圍陷入安靜，三個新人注視着嘴唇哆嗦着的夏葉霜，等待她将積壓在心頭的話語講出。

直到風也熄滅，她終于開口了：

“我的人生永不謝幕……你知道嗎，這句話是……我隊長寫下的。”

“還有那個說晦氣的，那個提交顔文字的……他們都是我的隊友。”

三人腦中劃過剛才看過的文字，全都沉默不語。

“如大家所見，他們全部……死了，但是我活下來了。”

無人講話，世界無聲。提到這個沉重的話題，大家全被籠罩在低氣壓之下。

還有大半的墓碑屏幕仍然暗着，沉甸甸的死氣籠罩，等待死者的點亮。

沉默中，筱曉幾番想要說些什麼，可她嘴唇翕動幾下，終究是沒有将不知何時與否的安慰說出聲。

“兩年前，我們小隊外出去完成一個評級為D級的簡單任務，結果……我們在那裡遇見了從未見過的強大怪物。”她聲音低低，閉上眼睛，過去的痛苦讓她眉毛擰起，尾音發顫。

“最後……結局就和你們看到的那樣，除了我，其他人都死在那場任務中。”

一片寂靜。

“節哀。”宋燃說。

三人默默垂下頭，心中為逝去的三位前輩哀悼。

然而下一秒，夏葉霜的眼睛猛地睜開：“不，各位，我沒有為他們哀傷，我也不需要為他們悲哀，他們不值得你們的悼念！”

三位新人全愣住了，聽夏葉霜突然轉換的語氣，他們滿是錯愕。

情況好像和想象中不太一樣？

“事實上，他們三個将我困在那裡，原本想把我賣掉讓他們自個跑的，結果也不知道他們走錯了哪一步，最後反倒是我這個祭品活了下來。他三個連屍體都沒找到，芯片損壞達到100%被判死亡了。”夏葉霜頓了一下，又接着道，“我當時是個新人，和我搭檔的兩個同期全受不了回去了，隻有我一個人留在了基地，最後分到了那三個人渣的隊伍。”

“所以，我開始拒絕你們，其實是我自己的心理原因。“夏葉霜慢慢說，“我害怕跟别人組隊——這樣一個有心理問題的前輩，怎麼能帶好你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