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池山莊,正中高懸的牌匾上,四個燙金的遒勁大字,乃是許晁的祖父所書。
牌匾依舊是舊時模樣,可莊裡卻早已物是人非。
夜郎星稀,一輪明月高懸于漆黑的夜幕,許念身形掠過屋頂,如妖如魅,讓人看不清身形。
幾個起落,便來到了當日和父母居住的主院,這裡早已沒了舊時模樣,隻餘院中那棵老桃樹,花開荼蘼,依稀還有十年前的樣子,可惜,父親親手給她做的秋千,早已沒了蹤迹。
許念擡手輕撫過樹幹,低頭看着桃樹上測量身高的刻痕,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
母親在桃花樹下為她和父親縫制衣衫;父親将她架在肩頭,去勾枝頭剛剛泛紅的桃子,母親笑着站在身旁,一手護在小小的她背後,掏出手帕為父親擦汗,兩人相視而笑;母親抱着她坐在秋千上,父親滿眼含笑的看着母女二人,在身後輕輕推着秋千……
恍惚間,耳邊似能聽見一家人的歡聲笑語。
“誰在那裡!”一聲爆喝打碎了回憶中的美景,男人抽出腰間長刀,呼喝道:“抓刺客!”
十年時間,許念早已将聖池金蓮中所蘊含的精純能量化為己用,此刻的她,摘葉飛花便可取人性命。
掌心朝上,飄落的粉色桃花花瓣被她吸入掌中,一群沖過來的侍衛,還未沖上前來,便被激射出去的花瓣打飛在地,個個倒地哀嚎不已。
主屋房門打開,兩鬓花白的男人手持長劍,身上披着件暗繡金絲的褐色長袍,明顯匆忙出來,腰帶還未系好,見到許念,厲聲叱喝道:“來者何人?竟敢擅闖我天池山莊!”
“許北弗!你這老匹夫!你的天池山莊?你一個不上族譜的妓生子,若非老莊主心地仁厚,賜你許姓,授你武藝,你早該葬身後山狼腹!你忘恩負義,殺害前任莊主夫婦,搶着當了十年莊主,便真當這天池山莊是你的了?”許念不屑的諷笑出聲,“真小人,無出其右!活着都是污染空氣!”
被人罵到臉上,又被揭了老底,許北弗一時怒不可遏,臉都憋紅了,他伸出食指,直直的指向許念,卻是心中大駭,思緒翻轉。這些見不得光的事,當年的知情人已陸陸續續全被他處理了,有的長老早已過世,餘下的也被他這些年間接害死,如今這天池山莊,早已沒了往昔故人,是屬于他許北弗一人的。
思緒翻轉間,眼見大批侍衛趕來,許北弗心中大定,捋了下胡須,道貌岸然道:“本莊主不知,你這黃毛丫頭,是何處冒出的挑梁小醜,竟敢信口雌黃,大放厥詞的污蔑于我。今日,你膽敢擅闖我天池山莊,就休怪本莊主無情了!”
“來人,拿下她!就地格殺!”許北弗一揮手,圍成一圈的護衛當即沖将上來。
許念并未将這些護衛放在眼中,自腰間抽出軟劍秋水,秋水閃着寒芒,劍尖觸地的一刹,周身真氣外放,震得一衆人自内圈朝外,紛紛倒飛出去,有的重重的跌落在花圃中,有的在青石闆上吐血,倒砸在青磚圍牆上的,更是撞倒圍牆,倒地暈厥。
一時間,院中哀嚎聲四起,遠遠還有一衆護衛手持長弓短箭趕來,卻不敢上前,許念隻虛虛看過去一眼,便吓得衆人紛紛後退。
“你,你究竟是何人?”許北弗捂着胸口連連後退,後腳撤步,抵住身後台階,才堪堪穩住身形,氣血翻湧,噗的一聲,一口老血當即噴出,眼見許念提劍朝他走來,駭的他面色發白,嘴唇哆嗦。
“你,你到底是誰?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有話好好說……”許北弗舉起長劍,色厲内荏的喋喋不休。
“爹!”兩人說話間,一個身材敦實,一臉憨實像的中年男子持劍沖進院中,他是許北弗的大兒子許武。許武指着許念怒喝道:“妖女,是你傷了我爹?今日你休想逃出天池山莊,受死吧!”
“真是,蠢物哪怕過去十年,依舊是蠢物!”許念這次沒有立即出手,等許武沖到她身前,才出劍格擋,出手如電,劍身飄影,一劍挑斷他的手筋,挑飛他手中長劍,長劍淩空飛起,秋水擊出,铮鐵之聲頓起,長劍直直朝門口沖來之人飛去,刺穿他的肩胛骨,磅礴的内勁帶着來人倒飛出去,劍尖深深紮入身後樹幹,将許弈死死釘在樹上,當即昏死過去。
而被挑斷手筋的許武,也被許念的強勁的内力震的昏了過去。
說起來費時,其實不過轉瞬。
“不要!”
“弈兒小心!”許北弗持劍怒目朝許念飛來,“妖女,老夫今日定要殺了你!”
可他豈是許念的對手,也隻能過過嘴瘾。不過一招,便如同許武一般,被許念挑斷手筋,許念對他絕不會手下留情,劍氣掃過,直接挑斷他的手筋腳筋,任由他重重倒地,發髻散亂,痛聲哀嚎,内心絲毫未起波瀾。
“我問,你答,答錯一句,我便殺你一個至親。”許念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劍尖卻是指向昏迷的許武,“就從你大兒子開始吧!十年前,謀殺前任莊主,是誰最先提出的?”
“是老夫!一切都是老夫做的!”許北弗恨恨的瞪着許念,“憑什麼都是許家男兒,我卻隻配做山莊管事,我不服!我不服!”
許念眉眼彎彎,輕笑出聲,她蹲在許北弗身旁,聲音甜美,說出的話卻讓許北弗膽寒:“恭喜你,回答錯誤!”
說罷,頭也未回,反手一劍殺砍了許武的腦袋。
“不,不要!”許北弗目呲欲裂,“武兒,武兒……妖女!有本事你就殺了我!你殺了我啊!你殺了我最心愛的兒子,别想我再回答你任何問題,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妖女!妖女……”
“不要大吼大叫的,你也是讀過四書五經的讀書人,又在江湖上自诩正人君子,這樣喊叫,有失體統。”許念豎起白皙的食指比在唇邊,閑話家常般不疾不徐道:“我知道,你隻是想拖延時間,給你那兩個孫子争取逃命的機會。還真是有慈愛之心啊!”
被許念說中心事,許北弗大吼大叫的聲音為不可見的頓了一瞬,又開始不顧一切的嗷嗷大喊。
“你别怕,山莊四周我早已布了陣法,今夜,沒有人能從這裡逃出去的,一家人,必須完完整整才好,你說是不是?哈哈……”少女清靈靈的笑聲,聽在許北弗耳中,堪比閻王的催命咒,隻見她笑着朝他眨眨眼,眼底是真實的歡喜,許北弗覺得自己的心髒快要爆開了,他嘴巴大張,卻仍覺得肺裡的空氣被一點點抽幹。
“我讓你一家團聚,你聽到這個消息,不跟我說聲謝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