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你那麼好看，失憶前你的身邊會沒有戀人嗎？會沒有嗎？”

唐栗一手扶額：“拜托，你可是法國人。”

法國，換在哪個世界都一樣，以浪漫聞名于世的國度，以蘭波老師自身優越的條件，不談其他加成，怎麼看都不像是會母胎單身至今的人。

刻不刻闆印象的就算了，也不符合國情啊。

蘭波老師啞然，他隐隐覺得，他應該沒有所謂的‘現任’，不論男女，可他無法肯定地說出口，因為他沒有記憶。

沒有記憶，任何證明、承諾都是沒有支撐的。

“我若是在這種情況下，和蘭波老師你成為戀人，等哪一日你恢複了記憶，我和你該如何面對你可能已經存在的，為你擔憂許久的戀人呢？”

唐栗抿一口熱茶，茶水芬芳清苦，回味有一點甘甜。

“我不想傷害任何人，更不想任何人來傷害我。”

唐栗眼神定定地看着蘭波老師，意有所指。

不僅僅是感情，還有其他。

唐栗不準備把那些顧慮和隐蔽，在這裡攤開來說，兩個人意會就好。

他一個眼神傳來，蘭波老師就明白他的意思。

愛情之外，就是秘密。

是真實存在，極為重要卻不可言說。

蘭波老師與唐栗朝夕相處，難免留意到一些蛛絲馬迹，他都視而不見，當作不知道，與唐栗保持默契。

與其說是對他不夠信任，不如說是對‘蘭波’不信任。

眼前的女孩兒，把失憶後的自己和失憶前的那個人，分成了兩個人。

蘭波老師能夠信任，可以帶着前往危險的地方，将後背和安全交給蘭波老師。

又因為不信任‘蘭波’，選擇對可能會消失的蘭波老師隐瞞秘密。

隻因為蘭波老師與‘蘭波’共享信息，需要防一手。

為了安全，這在所難免。

蘭波老師其實有所猜測，所謂的秘密不外乎是——異能。

這是個有異能的世界，失憶後的蘭波老師在擂缽街，在橫濱的角落裡見識過了。

栗隐瞞的那麼徹底，明明有異能，日常生活卻像個徹底的普通人那樣。

交好的親友很少，全都在外地，生活中除了自己和茯苓糕，幾乎不與任何人有過于熟絡親密的交往。

站在異能力的角度來看，這可能代表着，在普世認知裡，栗的異能力價值極高。

越少人知道，才越不會引起更多注意。

蛛絲馬迹中窺探到一點異能的痕迹，栗的異能偏向輔助，方向似乎是增加。

這當然不是全部，隻是現有的線索已經不支持繼續推斷下去了。

想要更多的線索，就要花心思去查，去找。

這恰恰是如今的蘭波先生不會、不願去做的。

栗不想蘭波老師知道，蘭波老師就不知道。

蘭波老師不知道，‘蘭波’就不知道。

“我們維持現狀，保持距離吧，好嗎？以朋友的身份，等有一天，你恢複了記憶，明确了真正的心意，那時你處理好一切再說愛我，我不會拒絕，因為我愛你。”

即使這份愛略有瑕疵。

可愛本就是在不斷地升華中，才變得純粹堅強。

當愛足夠厚重、無堅不摧時，愛的初衷是什麼，便已經不重要了。

“倘若那時候，你我對彼此沒有了那份感覺，你我還可以是朋友。”

話音一落，整個空間内無邊的沉默包裹着他們。

半晌，蘭波老師開口。

“我明白妳的顧慮，是我讓妳為難了。”

“一年，兩年，若是我一生沒有恢複記憶，栗，妳會一直拒絕我嗎？”

金綠眼眸的少年伸手，想要去觸碰少女放在桌子上的手，被少女躲了過去。

少年掌心空落，連帶着心也空落。

“請給我一個答複，不要讓這份愛永無着落，我确信它是真正的，它火熱的令我無法否認，它從一個赤誠者心上生長，如此純潔可憐，不包含任何利益算計，它需要時間，卻也不需要那麼多時間。”

郁金香少年說得懇切，唐栗内心卻亂得難以組織語言，仿佛怎麼說都不合适。

不愧是法國人，情緒上來脫口而出的話，都動人得如同一首詩歌。

“我不知道。”

時間是最清晰，又最捉摸不透的東西，摻雜了人的情感後，尤其如此。

蘭波老師苦笑：“太狡猾了，妳給了我一個比模糊更讨厭的答複，隻為了我可能會有的戀人。”

“那個人或許正為你輾轉反側，為你憂心。”

“那個人更可能不存在，栗，妳太心軟了，為一個大概率不可能存在的人，選擇無限期擱置我們的愛情，即使我們彼此将愛坦誠。”

“我也不想這樣的，可我不能為了愛情，去無視這份可能，讓一個無辜的人受傷。”

“所以妳選擇傷害我，讓我承擔愛人就在眼前，卻愛而不得的苦。”

“這麼說就過分了，那是你可能有的戀人，不是我的，準确來說是你的責任，你失憶移情别戀已經是傷害那人了。換位思考一下，若是你我處在那個位置，滿心焦慮戀人的傷亡，乍然得知未死的戀人不僅身體健康吃穿不愁，順帶還移情别戀了，難道不覺得一片真心錯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