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負收了人家的東西,孟休也不好意思空着手離開,便随便挑了幾件,裝進乾坤囊裡帶走。
看在周負的面子上,從宜給孟休抹了零。
走前,周負認真地打量了從宜一會兒,突然說:“氣機難定,法力也不夠菁純,若是有修士破了姑娘強行促成的緣法,姑娘恐怕要吃大虧。”
從宜聽到這話,心中一驚。
迎着從宜錯愕的目光,他微微垂首,加快了語速:“望姑娘修行順應天道,莫要随意玩弄他人緣法,以緻行差踏錯,落入魔道。”
從宜猶豫了一下,問道:“等一等,周公子的意思是……”
“……還有,施法行術切忌分心,輕則不靈,重則傷人傷己。”周負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繼續往下說。
從宜聽後,臉色微微一變,似乎有清風襲來,将靈台的塵埃盡數拂去,等她意識到周負話中蘊含的深意,再擡頭望去時,周負和孟休已經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從宜?從宜!”
同伴見她呆滞了好半晌,不禁擔憂地連聲喚她。
“你這是怎麼了呀?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從宜搖搖頭,忽然露出一個淺笑,笑容中帶着一絲釋然:“我今天呀,遇到高人了!”
“高人?有多高?”同伴好奇地伸長了脖子,耳朵也向木雕攤位的方向轉過來。
“嗯……他有多高呢……”從宜捏着下巴,仰頭望着冬日的天空,裝腔作勢地拿了會兒喬才展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大概,有昆侖山這麼高吧!”
昆侖山這麼高的不周君已經跟着孟休走到了集市中心。
周負手頭已有同心鎖,也不急着挑選其他禮物了,一路東張西望,目光所及之處都讓他産生了濃厚的興趣,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看到什麼有趣的都想拿到手裡把玩兩下。
可能是逐漸習慣了集市的氛圍,他此時也不怎麼怕人了。
精美華貴的陶瓷、色彩豔麗的絲綢、巧奪天工的木器,每一件都能讓周負駐足良久。
而一些對修行大有裨益的丹藥、靈寶,反倒不太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他的目光在這些天材地寶上停留的時間,遠不如那些日常用品。
孟休瞧他這幅似乎沒見過什麼世面、又像是見過大世面的樣子,心裡也覺得萬分的有意思。
一路走一路看,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一棵參天巨木下。
這棵樹足有三人合抱的粗細,枝繁葉茂,伸展向四面八方,形成一片浩瀚如蓋的樹冠,遮蔽了天空,投下斑駁的樹影。
樹枝上挂滿了紅綢子,這些紅綢子長度不一,随風飄揚,有的垂至地面,有的纏繞在樹枝之間,有的已經褪色了,有的仍然如同火焰一般跳躍,為這棵古老的巨木披上一層喜慶的盛裝,增添了幾分生機與活力。
“真是壯觀啊!”孟休手搭涼棚,望着大樹贊歎道。
周負問:“上面挂這麼多紅綢子幹什麼?”
“祭祀,或者祈福。”孟休随口答道,言罷上前幾步,抓住一截垂下的紅綢看了兩眼,道,“……嗯,确實是祈福用的。這些紅綢子上面的圖案和字迹,都是當地人們寫下的願望。”
周負還沒來得及回應,孟休已經眼尖地發現了不遠處的小販,他興沖沖地跑過去,與小販交談幾句,然後買下了兩段鮮豔的紅綢子。
他回來時将其中一段塞到了周負手裡,叉着腰笑着說道:“給你,我們也挂一段上去吧。”
周負接過紅綢,心中湧起一股暖意:“謝謝你。”
“秦世叔的人就是我的人,你跟我客氣啥?”孟休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然後不動聲色地揉了揉自己的手。
這人好特麼硬!
孟休又轉身跑開,憑借嘴甜,一口一個“姐姐”地向隔壁商鋪的狐女借來筆墨,沒有絲毫猶豫,揮毫寫下自己的願望。
随後,他掌中靈力一吐,紅綢子如靈蛇般直沖天際,靈巧地纏繞在了最高的樹枝上。
對力量的精準掌控引起了路人的叫好,孟休摸了摸鼻子,努力地克制自己,盡量不露出洋洋得意之色。
周負看着紅綢,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可以祈求些什麼。
“你寫了什麼?”他虛心地請教孟休。
孟休指着他的紅綢子道:“我要當天下第一!”
周負眨了眨眼睛,帶着一絲疑惑:“這就沒了?”
“對啊,這就沒了!”孟休爽朗地笑起來,“還能有什麼?我想要什麼,我自己都會去争,但想要成為衆人共認的天下第一,這确實需要一點運氣呢。”
笑完了,孟休看着周負迷茫的神情,熱心地建議道:“如果不知道寫什麼的話,不如先看看别人寫了些什麼吧!”
周負接受了這個提議,慢慢走到樹下,擡頭望去。
紅綢子上寫滿了各種各樣的願望,有的祈求愛情,有的希望财富,而有的則是家庭和睦、親友安康。
有老人寫下的對子孫的祝福,有青年寫下的對未來的憧憬,也有孩子寫下的對廣闊天地的向往。
每一條紅綢子都承載着人們誠摯的心聲,它們在微風中飄揚,那是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對生活的熱愛和對未來的期許。
周負的目光緩緩掃過,與此同時,孟休也在逐一翻閱着,但他關注的并非文字的内容,而是那些字迹的優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