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周負的一番肺腑之言,秦琢沉默了良久。
他清楚周負是愛自己的,這一點在他們相處的這些時日裡,早已是顯而易見的事實。
然而,這卻是他第一次知道這份愛究竟為何而存在,又是如何在不知不覺中生根發芽。
在他還是昆玉的時候,他并非沒有和鎮守衆帝之台的不周君打過照面,但這些記憶似乎都太過模糊,被無情的歲月和無限主神在詛咒沖刷得淡漠無光。
但是作為秦琢,與周負相識相知的一切都還曆曆在目。
最初覺得周負可憐,後來覺得他可愛,期間還混雜着對他孤身鎮守了衆帝之台數千年的欽佩,至于現在……
他沒辦法不動心。
秦家是一個從秦漢時期延續至今的古老家族,因此規矩頗多,在某些方面還莫名的古闆。
雖然秦琢不是在蓬萊十一島長大,但該學的規矩一點沒少,回到秦家後更是直言正谏,讓三長老都不得不親自來勸他“少罵家主兩句”。
但他也隻敢向家主谏言了,因為他是老家主秦移正兒八經的小弟子,也知道秦瑞一定會包容他。
為公不偏不倚,為私不愧不怍,一切皆按照規矩來,不敢有絲毫行差踏錯。
婚姻大事更是得按照規矩來,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有三書六聘、官府文告……
最重要的是,無論是秦琢還是其他人,都從未想過他會喜歡男子。
然而感情這東西,本來就是不講道理的。
所以,秦琢現在也不想守規矩。
發乎情、止乎禮固然君子,可承寰使與不周君私定終身,就已經夠離經叛道的了。
握緊手中的同心鎖,他閉了閉眼,随後輕輕捧住了周負的臉。
在周負驚訝的目光下,秦琢飛快地湊上前,在他的眉心烙下了一個溫情的吻。
蜻蜓點水般掠過,然後以更快的速度退開一點。
溫熱的吐息撲在周負的臉上,讓他的睫毛微微顫抖了幾下,他似乎呆住了,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秦琢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面頰绯紅,眼睛很亮。
在這樣暧昧的氛圍中,他還有心思說些調情的俏皮話。
“周負,我不要你的全部,我隻要你的真心,你可明白?”
周負暈乎乎的,聞言不顧三七二十一,忙不疊地點着頭道:“好,好,阿琢要,我就給阿琢。”
秦琢托着綿軟的長音,繼續逗他:“可是人隻有一顆心,沒有心就會死,你的心已經歸我,那你自己可怎麼辦呀?”
也許是被逗弄的次數多了,周負一聽秦琢的語氣,就知道他還有下文。
于是配合地歎氣:“是啊,那可怎麼辦啊,我若死了,就不能陪阿琢對抗無限主神了呀。”
秦琢看着他緊蹙的眉頭,忍不住伸手給他揉開,見他愁眉苦臉,心裡一軟,便又仰頭親了親他的側臉。
“欸!”周負又被親懵了。
昏頭轉向間,他感覺一個腦袋輕輕靠在了他的肩頭,暗含笑意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那我把我的心給你,好不好?”
周負沒有回答,他隻是一把攬住秦琢的腰,将人拉到自己的懷裡。
他低下頭,對上了秦琢溢滿柔情的雙目,眉梢放松地微微揚起,弧度跌宕得恰到好處,他竟恍惚覺得,自己正望着這片古老土地上的無限江山。
熱血頓時上湧,周負一鼓作氣,與懷中人額頭相抵,兩股同樣熾熱的視線在空中交織纏綿。
“我、我可以……親親阿琢嗎?”他期期艾艾地小聲問道。
秦琢笑了,雙手攀上周負的脊背,還壞心眼地在他背上畫着小圈兒:“我親你的時候,詢問過你的意見嗎?”
那就是可以了。
周負憑着本能扶住了秦琢的後腦勺,瞄準那張微笑的唇,狠狠地吻了上去。
秦琢沒想到他那麼直接,渾身緊繃了一下,随後很快松懈下來,主動仰頭加深了這個吻。
這方面,周負什麼都不懂,好在秦琢多少通曉一些。
有主人開門迎客,熱情款待,也懂得禮尚往來,事情就變得好辦多了。
半晌過後,周負适可而止地放開了他,但仍不舍地在他眼尾、眉心親了又親,滿腔的歡喜之情溢于言表。
秦琢退離開來,胸膛因深呼吸而起伏着,卻還很鎮定地低頭整理起方才被揉皺的衣衫。
同心鎖被他妥帖地收了起來,和山海玉書放在一處。
周負見狀,也趕緊順了順自己的袖口和袍角,眼睛卻還不斷往秦琢身上瞟。
“周負,下次……”
秦琢沉悶的嗓音忽然響起,周負連忙擡頭,作出一副專心聆聽的姿态。
秦琢被他的反應逗笑了,勾了勾唇角才繼續說道。
“下次親我的時候,要記得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