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裸|裸的血肉，交錯縱橫的血脈。

手臂和雙腿全部缺失，隻有僅剩的一點血肉還在維持着大腿的基本形狀連接義肢。

就像是世間的所有酷刑都施加在他身上了一般，難以想象究竟是什麼人能對一個僅僅隻有十幾歲的少年那麼殘忍。

“你究竟是靠什麼活下去的。”身體忍不住顫抖，胃裡翻江倒海，不是因為面前少年血腥的軀殼，而是展現在少年身上屬于人類的惡意。

“對你來說，活下去的動力是什麼？”傑森吞咽着自己的聲音，如鲠在喉，他很努力地才逼迫自己問了出來，大雨在他們身邊落下，雨聲隔絕了雜音：“什麼也感受不到，做什麼都得不到回饋，你是為什麼而存在于此。”*

任何一個在貧民窟因為貧窮而想結束掉自己生命的家夥都應該來看看他。傑森想。

在他面前放棄生命，就像是對生命的不尊重。

百鬼丸沒有拒絕白色靈魂對他的靠近，除開壽海，他從未體會過第二個在他身邊長時間逗留的白色靈魂。

他會像之前的靈魂一樣陪在自己身邊嗎？

原本正在規律律動的白色靈魂波動得十分激烈。

【你在幹什麼？】

百鬼丸想。

【還想吃這個嗎？】

對外界的一切都無法感知的百鬼丸學着養父的動作，将手放在了白色靈魂的正上方，學着他幼年養父對他的動作而緩慢移動。

【那我再去抓點。】

被摸頭的傑森有些許錯愕，木質的手正在自己的頭頂緩慢移動。

“見鬼。”傑森别過臉，“你是在安慰我嗎？這種情況下應該是我安慰你才對。而且你是怎麼看見我的？”

傑森嘟囔着将魚放回了少年懷中，他就算再怎麼餓，也不會去搶他的食物，但是傑森卻遭到了拒絕，魚又被重新放回了自己的懷裡。

“我要你拿着就拿着！”傑森對着面前根本就看不見他的少年橫眉毛瞪眼睛，卻見面前的少年直接站了起來，略過他向前走去。

“下雨天，你要去幹什麼？這附近是黑|手|黨的地盤，你不要亂跑！”傑森抱着手裡的魚不知所措，看着少年離開的背影又實在放心不下，百般糾結之下幹脆一蹬腳，抱着魚跟上了少年的身影。

明明沒有眼睛，卻精确無誤地避開了衆多障礙物，他們從一旁的小巷子走過，而另外一邊就是蝙蝠飛镖擊打在鐵皮上的動靜。

槍聲和怒吼聲響作一團。

他們從一旁避過，來到了港口。

或許是蝙蝠俠又抓住什麼黑|手|黨的把柄，原本在港口駐守的衆多成員基本都散去幫忙，隻有三三兩兩的人懶散地坐在一邊避雨，白色的煙霧緩緩上升，而後又被細雨沖散。

他們這裡因為集裝箱的遮掩而無人關注。

“你要做什麼——”

沒等傑森說完，百鬼丸便脫掉了自己的手臂，露出内裡的長劍，在傑森驚詫的視線下一躍而下，靈活地鑽入了水中，獨留抱了空的傑森呆立在岸邊。

“他在搞什麼鬼。”傑森喃喃自語。

不一會，那個少年便浮出了水面，閃耀着銳利光芒的長劍上，幾條海魚死不瞑目。*

雷電逐漸遠離，細雨失去了蹤迹，在黑雲之下躲閃的月亮緩緩露出了腦袋，皎潔的月光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少年俊秀的面具浮動着水珠，将白色的月光反射，整個人在水裡仿佛發着光，而那雙失去了所有光彩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岸上白色幼小的靈魂，像是在等他反應。

海魚在劍上使勁地搖擺着尾巴，彰顯着存在感。

黑暗正在被月光輕柔推開。

傑森突然間有些看愣，他抱着懷中的魚突然間哭笑不得，這個從小在犯罪巷流浪，過得朝不保夕的小子突然下定了決心。

他朝着水裡的家夥大喊，也不管他到底聽不聽得到：“奇怪的家夥！快上來！你要是感冒了我可沒有錢給你買藥！”

“老子的屋子你隻能睡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