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是要一起闖蕩江湖嗎?”狗牙兒義正言辭道。
“我什麼時候答應了?”葉良玉又推了推他,努力将兩人的距離拉開。
可那人像個狗皮膏藥一樣,死活脫不開。
“我們不是朋友嗎?朋友就是要無時無刻在一起,不然怎麼能叫朋友呢?”
“誰教你的?再說我跟你也不算朋友。”
“喲喲喲,嘴硬心軟的家夥。我知道你臉皮薄,你心裡肯定是在意我的。”
梁誡沒說話,看都沒看兩人一眼,自顧自地走進人群之中。
葉良玉見他走了,心中一顫,下意識地伸手去抓那人的衣袖。
卻什麼也沒能抓到。
“他去哪?不跟咱們一起嗎?”
“不知道。”葉良玉眉頭微蹙,有些煩躁。下一秒又道:“誰跟你咱們。”
金郅城三十六條街,七百多家正店。街道之上,人來人往,好像永遠不會停歇。
隻有在入夜時分,宵禁的鐘聲在高塔之上回蕩。
偌大的金郅城,無比寂靜。
葉良玉不知坐在誰家房檐上,手裡攥着西風醉。
仰頭喝了一口,被辣得雙眼通紅。
他抿了抿唇,佝偻着腰咳嗽了片刻。
“真夠烈的……”
“哈哈,阿樹,你是不是不行啊——”狗牙兒嗤笑着,拍了拍葉良玉的背脊,攬過他手裡的酒囊。
“這裡風太大了,我喝到風了。”葉良玉白了他一眼,狡辯道。
兩人又拌了兩句嘴,那西風醉已經見了底。
葉良玉已經在金郅城落腳幾日,狗牙兒依舊跟着他,像個狗皮膏藥。他都快習慣了,身邊有朋友的日子。應該算朋友了,對吧。
思忖着,他擡起頭眺望。
月亮愈發圓了。
突然,狗牙兒猛地攥住他的手臂,整個人被吓得彈了起來,撞在他身上。
“啊!”
葉良玉也跟着叫了一聲,他是被狗牙兒吓到的。
“你作甚?”他試圖推開身上的八爪魚。
可狗牙兒卻又往他身上湊了湊,聲音發顫:“你有沒有聽到什麼動靜?”
兩人環顧四周,空無一人。
若說什麼動靜,隻有風吹枝葉的聲響,和陣陣布谷鳥的鳴叫。
突然,一個白色的影子從眼前的樹枝間竄了出來。
“啊!——”
狗牙兒驚叫一聲,死死攥着葉良玉的胳膊,掐得他生疼。
那竄出來的東西也被吓了一跳,立馬炸了毛。
弓起背哈了一聲後,才确定自己沒有見鬼。
“去你的,是隻貓而已。”葉良玉将人推開,眼看着那隻白貓竄回了樹枝間,下一秒又消失在院牆之上。不知所蹤。
“阿樹,你說這金郅城應該不會鬧鬼吧?”狗牙兒咽了咽口水,道。
葉良玉白了他一眼,“你不是遊俠嗎?怕什麼鬼?”
“也沒說遊俠不能怕鬼啊……”
“離我遠點,我回去睡覺了。”
“我不,你等等我,你等等我——”
……
在金郅城的某條街巷裡,一隻白貓從門洞處鑽了進去。
它似乎有些疲倦了,腳步緩慢地貼着牆邊走着。
春日的飛蟲樂此不疲地環繞在它的頭頂,它毛茸茸的耳朵顫了顫,不耐煩地喵喵叫。
“小白花,你回來了。”男人的聲音溫柔如水。
白貓卻立馬弓起背來,警惕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走,我抱你回去休息。”
男人一身月色衣衫,面容和煦,俯下身去抱起白貓。
白貓似乎有些抗拒,掙紮着,嗚嗚地叫着。
今日它似乎不喜歡他,也許是在外面受了欺負,也許是聞到男人身上的血腥氣。
他撫摸着貓咪的背脊,試圖安撫它。
月色的衣袖下,殘存着三兩滴殷紅,随着夜風飄蕩,像是繡在雪中含苞待放的梅花。
……
清明節,金郅城。
清晨時分,天邊烏雲重重,似乎随時都要下場雨。
昨夜宿醉,葉良玉在床榻之上還未清醒。
臨睡前支起的小窗,眼下被風吹得花枝爛顫,似乎下一秒就要夭折。
少年的喉嚨絲絲鈍痛,他眉頭緊蹙,下榻抄起桌上的過夜茶送進嘴裡。
撕裂的嗓子這才緩和幾分。
他像往常一樣,垂眸從窗邊向街道上看去。
車水馬龍,似乎并沒有什麼新意。
“不好意思,你有沒有事?”清雅男子連忙道歉,上前查看被他撞到的人。
那人并未生氣,看了看突然撲進他懷裡的小家夥。
“無礙,這是你家的貓?”
葉良玉額角一跳,幾乎是立馬看了過去。
這聲音他再熟悉不過。
“對,近幾日它似乎心情不太好,總是鬧脾氣。”清雅男子從梁誡懷裡接過小白花,打量着他的眉目,道:“公子還真是生得好看。”
梁誡挑眉:“謬贊。”
“公子風塵仆仆,是剛進城嗎?”
“正是。”
“在下與公子一見如故,可否請公子吃一頓便飯?”清雅男子試探性地問道。
梁誡覺察到對方另有所圖,卻又覺有趣,便道:“正巧,我還餓着肚子。”
“還問公子名諱。”
“蘇捷昌。”
在不遠處的二樓,一位少年沉着臉,撈起一旁的佩劍風風火火地下了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