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這老頭又喝涼水又吃硬東西的，到時候趕車趕到一半下去一瀉千裡了怎麼辦？

想到這裡，葉良玉把自己的水囊扔給老頭。他們這種有點修為的江湖人，随身水囊上都帶着點兒靈氣，雖然沒什麼大用，但保溫效果還是很不錯的。

一隻腳翹到了他身上，葉良玉不耐煩地将他推到一旁。

狗牙兒這小子，這麼颠簸還能睡着，睡相還這麼難看。

這牛車上，隻有他如此不舒坦。

臨近傍晚，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周圍沒了多餘的亮光，隻有牛車引路鈴前的一盞昏黃的桐油燈。

葉良玉從困倦中清醒過來，擡眼打量了一圈周圍的事物。

眼前的道路看不到頭，前方是夜晚的霧氣，兩旁是交錯密集的山林。

他正出神，邊聽一聲巨大的悶響，車子随之頓住。

狗牙兒的腦袋直接磕在了車闆上，他罵罵咧咧地直起身來：“老頭，你幹什麼呢？”

胡子老頭“啊”了一聲，雖然也不知道他啊些什麼。

“怎麼了？”葉良玉問道。

“車輪陷進溝裡了……”

“什麼？”狗牙兒驚聲叫道，“不是，你還真把我們帶溝裡了！說好的趕了半輩子車呢？——”

“太古怪了。”胡子老頭驚愕無比，小聲嘀咕着。

“什麼古怪？我看是你古怪。”狗牙兒白了他一眼，抓住他的肩膀。“老頭，你快下去看看車輪怎麼回事。”

胡子老頭應聲，拿着油燈下去了。

不知那老頭在下面摸索了多久，才見他十分僵硬地支起來身體，一臉驚恐。

“你什麼表情？車輪怎麼樣？”狗牙兒有些納悶。

見他不說話，狗牙兒忍不住嘿了一聲，“你見鬼了不成？”

一聽到這句話，那老頭表情徹底繃不住了，大喊道：“啊！有鬼啊！！”

邊喊邊不受控制地沖進山林裡，完全不給兩人反應的機會。

狗牙兒疑惑萬分，眨了眨眼：“他……他是不是有毛病啊？”

“這周圍的氣息的确有些古怪。”葉良玉皺了皺眉頭，道。

前面的老牛抖了抖鼻子，發出聲響。吓得狗牙兒一個激靈躲到葉良玉身後。

“它這是作甚？不會是瘋了吧？”

話音剛落，那老牛就一個尥蹶子，吭哧吭哧連車帶人向前方沖去，全然沒有先前那一步喘三喘的模樣。

“該死了，我這張嘴怕不是開了光！”

“閉嘴啊！”

“咣當”一聲，那陷進溝裡的車輪直接離家出走，殘破不堪的闆車被發瘋的老牛一路拖行，沒沖出去兩步就徹底散了架。

“哎呦！”狗牙兒痛叫一聲，便從殘破的木闆上摔了下去，叽裡咕噜滾了兩圈才停下。

葉良玉早就一個騰身穩穩落地，他俯身看他。

“摔死沒有，沒有就趕緊起來。”

“你有輕功為什麼不帶着我？”狗牙兒疼得龇牙咧嘴。

“你不是說讓我以後不要拎你嗎？”葉良玉淡淡道。

“這種時候你倒是聽話！啊！”狗牙兒憤恨道，扯到腰部又忍不住大叫了一聲。“扶我，扶我……”

葉良玉抿了抿唇，伸出自己的劍柄。

狗牙兒抓住他的劍柄，被他帶了起來。

“我的腰斷了，劇痛無比。走不了了，你背着我走。”

葉良玉瞥了他一眼，拿劍柄戳了戳他的後腰。

狗牙兒立馬嗷嗷亂叫，下意識向前面跑了兩步。

“這不是活蹦亂跳的嗎？”少年挑了挑眉，十分不屑。

“狠心！薄情！”狗牙兒啐了口唾沫，隻好自己扶着腰向前走去。

兩人并肩走在這條山林小道，前方的霧氣叫人看不清周圍的景象。

“這老頭也真是的，這是把咱們丢在哪兒了？”狗牙兒咬了咬牙，道。

“應該離海港不遠了。”葉良玉道。

“你怎麼知道？你不是說你沒去過北海嗎？”

“味道，空氣中有海洋的氣息。”

狗牙兒不由地嗤笑一聲，“你跟梁公子待久了，也被他的狗鼻子傳染了不成。”

話音剛落，狗牙兒就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了話。

他瞥了一眼身旁的葉良玉，注意到他神情并無大礙，這才松了一口氣。

“阿樹，不是我說你，你就這麼把梁公子丢下，真的很不厚道。”

“也是，我就應該把你一塊丢下。”

狗牙兒悻悻地閉了嘴。

“诶！前面有光！”狗牙兒突然道。

他指着前面霧氣深處的昏黃亮光，看起來像是一盞燈籠。

“不會撞鬼了吧？”狗牙兒小聲嘀咕道。

那燈籠一晃一晃，向兩人逼近。

“嘶——”

一聲刺耳的聲音，像是妖怪舌尖的顫動。

風卷濃霧，眼前的燈籠在顫動下變成一片血色。

一隻煙霧狀的鬼魅從血紅燈籠中沖了出來，張開血盆大口朝着兩人撕咬過來。

“我去，我這張破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