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兒啊,你到底在哪裡啊,我好想見你啊……”
凄厲的哭聲逐漸遠去,晏綏松了口氣,扯了扯被揉皺的衣袖,轉頭看向保安大哥:“那個,我……”
“行了,我管你來幹什麼的,急診科已經搬去西區的新院裡了,這裡沒有急診科,請你離開。”保安冷着臉說完,直接擡手示意他出去,目光壓迫感極強。
數個保安在現場緊迫盯人,晏綏捏着傳單張了張口,最後在衆保安的逼視下隻能垂着腦袋老老實實地轉身往醫院大門外走去。
該怎麼辦呢?再打個電話跟對面的人确認一下好了……
晏綏拿着傳單低頭按着手機,腳步剛踏出醫院人行道大門,突然感覺眼前的場景似乎扭曲變化了一瞬。
他似有所感地擡起頭,就見眼前又是繁忙喧鬧的門診大樓,正四散回到各自崗位上的保安們一眼看見了晏綏:“你怎麼又來了?”
“不好意思,我馬上走。”晏綏連忙轉身,再次朝醫院大門走去。
……等等,他剛剛不就是往醫院外走的嗎?什麼時候一百八十度掉頭回來了?
醫院大門外的大馬路近在眼前,晏綏再次朝着醫院外的人流與車流之景邁步而去,結果眼前突兀地一花,熟悉的門診大樓再次出現。
站在門診大樓前的保安怒容指着晏綏:“你……”
晏綏悶不吭聲地掉頭再次往大門外走,突然迎面一陣狂猛大風。
他一時被吹得睜不開眼,手裡的傳單像是有了生命,如同滑溜的泥鳅呼地從他手裡滑了出來,“啪叽”一下再次蓋在他的臉上。
像淩空一個巴掌揮落,晏綏被迎頭痛擊,踉跄着後退幾步,絆到低矮的欄杆時差點仰頭摔個屁股蹲。
他擡手扯下臉上的傳單,發現眼前再次大變樣,周圍不再是門診大樓和醫院門口,而是一處非常陌生的地方。
他詫異地四下張望,發現這裡似乎還是院區,但四周荒涼冷僻,還被白色隔闆嚴嚴實實地圍起遮擋。
而隔闆内是一座面向緊鎖大鐵門的四層大樓,大門上懸挂“急診”二字。
他就站在大樓前黃線畫出的停車位上,差點絆倒他的欄杆就立在車位後方。
隻是這座急診大樓顯然是荒廢了,外面一台救護車都沒有,大樓也靜悄悄的,内裡一片昏黑,空空蕩蕩。
晏綏茫然,這是直接将他送到急診大樓門前了?
他上前推開那扇透明的玻璃門,探了個腦袋進去:“有人嗎?”
“你是來面試的?”
晏綏回頭,猛地對上了一張蒼白陰郁的女人臉。
“啊,對,你好,我是來應聘的。”
晏綏眨了眨眼,迅速轉身正面面對這位女士。
護士打扮的女人臉色扭曲了一瞬,似乎想說什麼,最後還是将那些話吞下去。
“……跟我來吧。”
曆經磨難後,他終于還是找到了面試地點。
晏綏盯着護士的背影看了片刻,又四處打量,發現這棟急診大樓外牆看着老舊,但内裡不久前應該是翻新過,看起來還很新。
眼下挂着兩個碩大黑眼圈的護士将他領進四樓的辦公室,拖了張椅子放在辦公桌對面,随後直接坐在辦公桌的電腦前,面無表情地開口道:“傳單和身份證号。”
“你好,我叫晏綏。”
晏綏在護士對面端正地坐好,打開手裡的透明文件袋将簡曆拿出來,合着皺巴巴的傳單一起雙手遞到護士面前。
護士隻掃了一眼簡曆,沒接,隻黑着臉用兩根手指捏起傳單往身後碎紙機一扔,然後像是躲避瘟疫一樣迅速轉過身。
身後的碎紙機自動啟動,将那張傳單吞沒。
晏綏微微偏頭,目光從護士身上轉移到她身後的碎紙機。
扔過去的傳單明明距離碎紙機口還有一段距離,那張傳單是怎麼進碎紙機的?
還有,這碎紙機碎紙的聲音也太詭異了,怎麼聽起來像是在咀嚼吞咽一樣……
“華大的研究生……等等,今年才二十五?”
她眉頭微擰,目光從電腦屏幕上移開落在晏綏的臉上時,神情不由一頓。
這人長得實在太好了。
青年的皮膚很白,柔軟的黑發服帖地垂在臉側,清澈的淺琥珀色眼眸大而圓,流暢的臉部線條和高挺的鼻梁下,是略帶肉感的菱形唇,笑起來的時候臉頰上還有兩個淺淺的酒窩。
清爽和俊美在他身上完美融合,看着就人畜無害,又乖又奶。
注意到護士看過來的目光,晏綏當即從文件袋裡掏出證件雙手遞上,認真說:“我小時候跳過級,現在考到執業醫師證也拿到規培證了。”
說完,他眼睛亮亮地看向護士,仿佛等待老師提問的好學生。
看起來更乖了。
這樣的年紀、這樣的外貌、這樣的學曆成績,簡直就是肉眼可見的前途光明,隻可惜……
護士捏着鼠标的手收緊了一瞬,終究還是目光晦暗地拿出合同遞到晏綏面前,說:“這些都無所謂,我們現在就可以辦入職。證件帶了嗎?”
晏綏翻了翻合同,确認沒什麼問題後大筆一揮,直接簽下合同按下手印。
将證件拿出來後,他再次拿起筆頭吭哧吭哧地填表。
直到晏綏填到最後一張,他的筆頓住了。
他拿起這張單薄的A4紙,有些遲疑地問道:“這張是……遺囑?”
“沒錯。那句話怎麼說來着,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一個先來嘛。”
護士的聲音有些發飄,像是醫院裡迷茫徘徊的空洞幽靈,面無表情地說:“對了,你剛剛應該在門診大樓前遇到了一對父母吧?你接的就是他們兒子的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