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白的燈光照亮了二樓空蕩的走廊,安靜得隻能聽到他們兩人的呼吸。
裴野望先前轉悠過一圈,于是便率先往前走。
晏綏落後幾步,剛踏上二樓,目光便開始四處逡巡。
突然,他發現二樓的護士站有隐隐的藍光亮起,像是護士站内的電腦開了。
二樓空無一人,誰開的電腦?
他停下腳步,雙手插兜遠遠地貼牆站着。
在按兵不動和上前查看兩個選項之間,他選擇了喊裴野望來處理。
他學着裴野望拖長了聲音:“裴大,這裡……”
裴野望聞聲回頭。
然而他這一回頭,卻隻看到空蕩蕩的走廊。
耳邊猶自萦繞着晏綏拉長的些許尾音,但本該在他身後的白大褂青年卻不翼而飛。
晏綏未說完的話也頓住了。
他無聲地望着走廊前方,原本正漫步往前走的高大男人憑空消失,空寂的走廊上隻剩下他孤零零一個。
說好的對他的安全負責呢?人就這麼不見了?
晏綏目光微動,轉向護士站。
片刻後,他手插着兜悠悠邁步上前,俯身探頭往護士站裡看去。
“叮咚——”
突兀的鈴聲驟然刺破令人窒息的寂靜,吓得人一激靈。
護士站内藍色的電腦桌面連同旁邊牆面上挂着的小屏幕閃了閃,亮起了叫号界面。
廣播中的甜美女音随之響起:“請,001号,到急診1室就診。”
機械的叫号聲在空蕩走廊裡響起,仿佛帶上了一絲陰森的回音。
晏綏擡起頭,空蕩走廊上所有小屏幕都亮起了藍色的叫号界面,相同的字樣在無數大小屏幕上以同樣的速度閃爍滾動着,叫号聲始終重複着,僵冷地在走廊裡回蕩。
頭頂的白熾燈将走廊照得明亮無比,走廊窗外和另一側的門診室卻如化不開的墨一般濃黑,讓人心頭發寒。
“叮咚——請,001号,到急診1室就診……叮咚——請,001号,到急診1室就診……”
叫号聲如同催命一般不斷響起。
急診1室……
晏綏回頭,發現側後方原本漆黑一片的急診1室裡,居然亮起了燈。
原本緊閉的1号門診室門打開了一條不大不小的縫隙,蒙蒙白光透過門縫和門上的磨砂玻璃透出。
來了?
晏綏眉頭微挑,一直插着兜的手終于放了出來。
他伸手推開那扇半開的門,發現裡面雖然亮着燈光,但空無一人。
這是什麼意思?那位叫到号的“病人”呢?
突然,一道似嬌柔少女的聲音貼在晏綏耳後,仿佛自帶回音混響,層層疊疊地響起:“醫生……叫到我的号了。”
……
“叮咚——”
“請,999号,到急診10室就診……”
裴野望環顧四周,确定晏綏确确實實不見了。
身後突然傳來細碎的聲響,他回過頭,就見一雙腿掙紮着,從唯一亮着燈光的急診10室的門口一閃而過,仿佛被拖了進去。
裴野望神色莫測,轉身上前,推開了半掩的急診10室大門。
推開門闆,一個被懸吊在頂上的白大褂青年赫然入目。
他背對着裴野望,身體還在燈下劇烈晃蕩着,腦袋往前折成一個恐怖的角度,顯然是剛被吊上去不久。
裴野望挑了挑眉,上前側身探頭一看,猛地對上晏綏暴突的雙眼和吐出的舌頭。
下一秒,懸吊在吊燈上的青年驟然墜落,“哐當”一聲重重地摔在裴野望腳邊,大眼睛死死盯着裴野望,死不瞑目。
他瘦削修長的手就砸在裴野望長靴旁,但那雙黑色長靴挪都沒挪一下。
裴野望黝黑的眼眸無聲地擡起,落在了門診室門口出現的人。
男人白大褂上浸滿鮮血,他陰沉沉地盯着裴野望,青白的臉蠕動顫抖着咧出一個扭曲的笑容,眼裡洩出難以抑制的怨恨。
“999号患者,看着一個又一個人在你眼前死去,你真的以為能救他們嗎?”
裴野望冷眼看着白大褂男人。
白大褂男人一步步逼近,笑容越裂越大,幾乎要橫貫整張臉:“不,你誰都救不了,更救不了你自己,跟我們一起下地獄去吧……”
說話間,許許多多的人影無聲地出現,跟随着白大褂男人的腳步,同樣露出怨恨的笑容,緩步朝着門診室内逼近。
裴野望無視了逼近的暗影,自顧自地拆下指節上帶着尖銳長刺的指虎,換上了晏綏曾經見過的金屬圓環指虎。
他擰了擰手腕,擡腿跨過了地上的“屍體”,聲音散漫又沉冷:“不得不說,各位弄的這出笑話實在不好笑。”
白大褂男人面目猙獰地低嘯一聲,帶着身後衆人朝着門診室裡高大的男人撲來!
裴野望雙目一擡,金屬指虎在燈光下劃過一道銳利的光。
“嘭”地一聲巨響,白大褂男人被一拳重重地揍在臉上,巨大的力道将他以及所有撲來的人群飛砸而出。
裴野望緩步走出門診室,後背的光在走廊裡白大褂男人身上打下濃重的黑影。
隻聽他輕笑一聲,慢聲說:“抱歉了,我隻是個暴力的粗人,沒有什麼不揍受害者的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