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野望朝着晏綏舉起手裡瘋狂蠕動掙紮的紅肉,似是詫異地一挑眉。
晏綏點頭肯定了他的話,裴野望卻沒有松手。
他嘴角雖然勾着,但眼裡卻沒什麼笑意:“這是個不僅吃了不少人,還把你的前任同事給吞了的怪物……你确定它是你的‘病人’?”
“雖然這個患者一點都不乖,還忌疾諱醫,但它确實挂了号,也給了挂号費,診療系統上有記錄。”晏綏同樣再次點頭确認,老老實實地說:“作為急診科的醫生,我必須救治它。”
“哦,是嗎。”裴野望笑了笑,五指卻不斷收緊,将那團紅肉捏得吱嘎吱嘎作響。
他收回視線看向手裡那團紅肉,漫不經心地說:“死了就不需要救治了吧。”
晏綏一歪頭,問道:“那徐青山也不救了?”
裴野望收緊的手一頓。
他扭頭再次打量晏綏,對上晏綏疑惑又坦然的表情。
下一秒,那團紅肉被甩到了晏綏面前,被晏綏一把接住。
裴野望揚了揚下巴,黑眸緊緊盯着晏綏,嘴角意味不明地勾起一個弧度:“那就靠你了……晏醫生。”
晏綏直接将手裡那團紅肉往地上毫無動靜的血肉一抛。
那團紅肉一落進血肉裡,攤開的血肉飛快收攏,重新聚合成原來張牙舞爪的模樣。
晏綏低頭再一次用力扯起怪物身上的腸子,微笑着的臉背着光,無端多出了一種無聲的恐怖威懾:“這是最後一次進手術室的機會,要乖乖的哦,否則沒人能救你了。”
話音一落,晏綏就用力拖着血肉怪物,大步走進手術室。
裴野望笑問道:“我能旁觀嗎?”
雖然是征求同意的語氣,但他卻邁着大長腿緊緊地跟了上來,一點也不客氣。
晏綏動作微不可查地一頓。
裴野望故意問:“不行?”
行,當然行。
晏綏直接将人當苦力用,指揮裴野望将這個軟得像灘泥的怪物拖上手術床摁住,自己則去翻找手術器械。
但當他低頭看着滿盤銀亮的器械時,隻想一頭撞上去。
完了,一時上頭答應了,現在要怎麼辦?
難道要當着裴野望的面拿出那把手術刀?可是不用的話,他能用什麼刀?
晏綏掏出衣兜裡的匕首細細打量,猶豫了許久,終究還是放棄了用這個代替手術刀的想法。
不能對患者不負責。
他又将那把帶着明顯破裂的手術刀放在匕首旁邊對比,似乎這麼看,這把手術刀也沒那麼奇怪。
這麼想着,他腦海裡不期然地冒出了裴野望雙拳上那古怪的指虎,和他意有所指的話。
……要賭一把嗎?
晏綏小小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吐出,終究将破裂的手術刀放進器械盤裡,被他拿了出去。
但準備好器械後,晏綏卻又開始發愁。
裴野望的目光掃過來:“怎麼了?”
晏綏擰着眉說:“我需要幫手,至少一個器械護士。”
能加速愈合傷口的材料已經被收繳,他實在不想再給自己的手添一道。
裴野望聞言瞥了一眼托盤上密密麻麻、各種不同型号大小的器械,似笑非笑地說:“急診科不是還有個護士嗎?”
晏綏遲疑:“有保護措施嗎?”
畢竟蘇婉也隻是像他一樣被随機招聘傳單砸中的“幸運兒”而已,一不小心就會像徐青山一樣輕易死去。
“很遺憾,隻有我。”裴野望嘴角的弧度漫不經心:“或者我來當護士?”
晏綏和裴野望對視一瞬,面不改色地說:“不用了,我相信裴大就是最好的保護措施。”
蘇婉被裴野望從安全艙裡拉出來,一路拖到二樓手術室時還一臉狀況外。
等看清手術床上極具沖擊性的“病人”後,蘇婉臉色驟變,光速轉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嘭”地打開大門就沖了出去。
很快,手術室最近的安全艙門傳來“哐當”一聲,被牢牢地關上了。
兩人都看得一愣,裴野望走到安全艙前,敲了敲艙門問道:“蘇護士?”
“我我我不要出去!做什麼手術?不要,我做不了,那種怪物死絕了最好!”
勉強聽完兩人的解釋後,安全艙内傳出蘇婉略顯崩潰的聲音。
裴野望好整以暇地轉頭看向晏綏:“怎麼辦?你好像隻能選擇我了。”
晏綏無言地看了他一眼:“那麻煩裴大了。”
裴野望起身往回走,調侃似地說:“不會影響到徐青山的手術成功率吧?”
晏綏語氣平平,顯然已經不抱什麼期望:“裴大别把我的手割破就不錯了。”
突然,兩人身後傳來輕微的“咔哒”聲。
晏綏一回頭,就見蘇婉像是警惕的倉鼠一樣,打開了安全艙一條極小的門縫小心地看着向他們。
“等等,什麼徐青山?你們要救徐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