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堅毅又冷酷,但金眸一閃而過的錯亂仍暴露了傑洛特此刻并不平和的心情。
傑洛特看向鏡子,鏡中獵魔人身姿挺拔,白發被紮在腦後,胡茬落在下巴和臉頰,一道貫穿的疤痕從上至下穿過左眼。
他是獵魔人傑洛特,但又不止是獵魔人傑洛特。
他的思維略顯混亂,在記憶和經曆的沖刷中他險些分不清自己。
在搞清楚如今的狀況前,他需要更多的信息。
傑洛特推開門,銳利的目光一眼便注意到那病床上的裡德。
屬于裡德的那部分本能占了上風,他目光錯愕,兩步走過去下意識的揪着裡德的衣領,将這個瘦弱的青年輕而易舉的提起來。
裡德受驚的瞪大眼,但那雙失去了焦距的眼并不能看見傑洛特。他隻是借用傑洛特的眼凝視着自己。傑洛特也瞪大了眼,裡德這張臉他太熟悉不過。
他媽的,因為這就是他自己。
但如果眼前這個人是我?那我又是誰?
傑洛特和裡德同時在心中發出這個問題。
“你……”傑洛特發出沙啞的嗓音,銳利的金色眼眸注視着眼前如同受驚小鹿的無助‘自己’。
裡德忍不住分出了一絲注意力,這種拎起自己的感覺還挺特别的。
“裡德你還好嗎?我接到醫院電話說你……”房門被推開,溫潤的嗓音率先傳來。
提姆擔憂的聲音在看到傑洛特時戛然而止。
提姆淺藍色的眸子死死盯着傑洛特,他隐藏在襯衫下的肌肉緊繃。
作為一位時常與戰鬥為伍的義警,名為直覺的東西可以輕而易舉為提姆分辨對手的強弱。
眼前的男人非常危險,他身上散發的氣勢是經曆過風暴後沉澱的黑色海水。
此刻男人手裡拎着自己的室友,裡德臉色慘白,雙眼失焦。看起來要被傑洛特活活掐死。
聽見提姆的聲音,傑洛特和裡德同時‘看’向提姆。
“……提姆?”裡德虛弱的喊。
傑洛特的喉結滾了滾,克制住呼喚提姆的欲望。裡德還是沒弄清如今是個怎麼的情況,為什麼他能同時操控兩個身體?
提姆緊抿着唇,克制自己暴起奪人的欲望。冷靜,你是提姆·德雷克,而非紅羅賓。
如果連無辜者都沒法保護,那他是紅羅賓還是提姆·德雷克又有什麼關系?
就在提姆準備出手時,傑洛特率先松了手。
裡德摔回床上,傑洛特直到此時仍然感到困惑和不解,他眯起金眸深深看了眼裡德。
這是他,但也不止是他。他要先離開這裡,直到理清楚所有事情。
然後,傑洛特轉頭對着提姆的方向,左手比了個複雜的法印,是阿爾德法印。
藍色的念力波将屋内的玻璃制品全部炸毀,頓時刺耳的聲音響起,同時念力将提姆推開幾米遠,他下意識的用手臂擋住眼睛,防止碎片飛濺落入眼中。
等提姆再度睜開眼,傑洛特的身影早已不見,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窗戶大開着,風卷起窗簾灌入室内呼呼作響。
提姆下意識追向窗戶,天球交彙令天空泛着詭異的紅。白發男人沒有留下任何足迹。
“裡德?”提姆按下了床頭的呼叫鈴。
裡德的眼球循着發聲處下意識看去。
失去了傑洛特共享的視覺投射的病房後,呈現在裡德眼前的黑暗令他不安,恐慌一瞬間席卷了裡德的内心。
他看不見了。
“……我看不見了。提姆?!我看不見了。”裡德驚恐未定地說。他試着讓自己冷靜,卻克制不住的顫抖。
提姆的眼中充滿了擔憂。他想要說些什麼,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叫醫生。”提姆用力握住裡德的手,傳遞安定的氣息。
經過一系列複雜的檢查。醫生最終宣布,裡德是精神方面的壓力導緻的失明,能否恢複隻能看裡德自我的精神狀況。醫生絮絮叨叨說了保護措施後才最終離開病房。
新的病房内,裡德靜靜地坐在病床上,他的手指輕輕觸摸着床單的紋理,試圖從中尋找一絲安慰。
他的心跳在胸腔中猛烈地跳動,每一次跳動都像是在提醒他,他現在處于一個全新的、未知的世界。他閉上眼睛,試圖回憶起色彩和光線的感覺,但記憶卻像被風吹散的煙霧,難以捉摸。
他‘望’向風吹來的方向。
最終裡德隻是平靜的、輕輕的問:“……我這是怎麼了?”他明白,就算表現得再焦慮、對他的現狀也不會有任何幫助,而傑洛特向來冷靜的情緒也能輕易感染他。
“……醫生說你撞到郵箱昏過去了。”
裡德皺着眉忍着疼痛開始回憶:“我記得我被蝙蝠車撞飛了,那蝙蝠車從牆裡飛出來……”
提姆愧疚的閉了閉眼。
盡管蝙蝠車被病毒感染,但這仍然屬于蝙蝠家的責任,他們本可以避免——
見裡德始終安靜的坐在病床上、不吵不鬧,提姆心中的愧疚之意更甚。
提姆輕聲說:“醫生說蝙蝠俠承擔了你所有治療費用和後續費用。還有意外保險的賠償金,應該有幾萬美金,你這段時間能過得輕松一些了。”
意外保險?裡德擡頭‘看’向提姆。
“我應該沒有買過意外保險。”他根本沒錢投保。
“半年前,你投了韋恩家的意外保險。”提姆溫聲瞎說着:“你忘了嗎?當時我的社會課題需要這個,你為了幫我完成作業投保。”
“醫生說這段時間你可能會出現記憶紊亂。”提姆擔憂地說。
裡德想了好久也沒有想起提姆說的,他半信半疑的回答。“……哦。”
他根本沒錢買保險,提姆不會是在驢他吧?